翌日,余皎继续去那家书店兼职。

    早早带着作业过去,老板娘莹姐正在前台忙活,看到她来很热情地打招呼。

    “皎皎,你也来得太早了,周末怎么不多休息休息,你们高中多累啊。”

    余皎去旁边穿上围裙,转进前台,自然地开始收拾,“节假日人比较多,我肯定要早点过来呀。”

    莹姐热络地笑,“一会儿人要是不多,你就还是找个地方写作业就行了,我一个人能应付过来。”

    余皎点了点头,但肯定不会彻底撒手不管,毕竟还要领工资的。

    但可能是昨天晚上睡得不太好,今天一天都有些恍恍惚惚的。

    昨晚总是想东想西睡得很晚,早上记挂着兼职又起得很早,满打满算也没睡多久,精力方面有点跟不上。

    客人陆陆续续地来,到了一点左右的时候就很少有人过来,莹姐强逼着她歇一会儿。

    余皎确实没法推辞,只能抱歉地去找了一处很隐蔽的位置,趴在桌上小憩。

    一开始还想着不要睡得太实,一旦有人过来她就赶紧起来让地方。

    结果人刚一趴下就什么都忘了。

    迷迷糊糊间,好像又回到了昨天晚上,那辆在夜晚街道徐徐行驶的公交车。

    并排坐着的两个人,她雀跃又不安的心。

    好几次借着向外看偷瞄他的模样。

    然后被他捉住,挑眉回看。

    好像那条路会一直走下去。

    “哐当”一声,一阵惊呼骤然将她拉回现实,余皎蓦地惊醒。

    抬头的瞬间,一张梦中刚刚出现的俊脸在眼前。

    一瞬间感到魔幻和不现实。

    这里很隐蔽,面对面的双人座。

    周边是高大的书柜,沉木色,厚重又古朴。

    他随手翻着一本书,坐在她面前的原木风椅子上,听到她的动静,目光轻轻落过来。

    情绪温淡。

    余皎神思尚不清明,凭本能坐起来。

    甚至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对面的人反倒神态自若,甚至松散地开口问她:“醒了。”

    余皎摇头,“好像没有。”

    周居凛好整以暇地点头,“那就继续睡。”

    余皎兀自看着他,直勾勾的,借着几分不清醒,一点都感觉不到害羞。

    “你怎么在这里?”

    周居凛抬了抬手中的书,“看书,学习。”

    余皎下意识问:“你作业都写完了吗?”

    周居凛忍俊不禁,“不好意思班长,我还没写。”

    余皎“啊”了一声,“那你在这里看《如何保证充足睡眠》?”

    周居凛看出她的不清醒,很有兴趣跟着她说话,顺着道:“嗯,这个不行吗?”

    “昨晚没睡好,来找找症结。”

    余皎抬手没忍住打了个哈欠,眼底立刻蓄上泪,整个人懵懵懂懂的,想到什么说什么,半点不设防。

    “皎皎,醒了来帮一下忙,我这里有点忙不过来啦。”

    莹姐极具穿透力的嗓音把她仅剩的不清醒全然驱散。

    左右看了看,蓦然明白过来自己是什么处境,脸腾一下就红了起来。

    不敢想自己刚才稀里糊涂地都说了点什么。

    连忙道了歉起身去帮忙,走的时候甚至要摔倒,还是周居凛顺手扶了下她的胳膊。

    下意识看过去,他眼底藏着笑。

    余皎微窘,快步走开。

    店里的人来来往往,他们也没空说话。

    余皎忙了一下午,他就那么坐了一下午。

    手里一直是那一本《如何保证充足睡眠》。

    余皎想了半天都想不明白看这本书有什么用。

    一看封面的艺术字就知道毫无作用都是鸡汤的那种。

    找出这样的书也很是难得了。

    快到六点的时候,魏京昼从外面匆匆赶过来。

    看到她时毫不意外地打了声招呼,然后问他周居凛在哪。

    她往里面指了指。

    魏京昼顺势看了一眼,冷嗤一声转回头,“一杯竹香茉莉,麻烦了。”

    余皎点头。

    魏京昼拿着书包走过去,到了位置直接把书包往椅子上一甩,随意地坐下,“大哥,晚饭时间到了,你不回家是几个意思。”

    周居凛一言不发,恍若未闻,兀自把手中的书翻页。

    魏京昼屈指磕了磕桌面,“哥们,您刷存在感的方式真让我感到无比难受,因为我差点在你家饿死了。”

    他经济来源到现在都没恢复,现在是全身心依附周居凛并且并未感到丝毫不好意思的状态。

    大中午的出去,晚上都不回来,发微信就给他拍了一个鸡汤书的封皮。

    还好他聪明从装修猜到这货在什么地方。

    前段时间他提醒他跟余皎最好保持距离,怕他把持不住,他偏不信,现在好了。

    现世报。

    “我有时候真觉得你疯了,但后来想了想你的情况,也是挺可怜的。可能也就能这样跟人接触接触了。”

    周居凛觑了他一眼。

    魏京昼以为他懒得回应他。

    结果他沉默了两秒,竟然稀奇地没有反驳,反而异常平静地承认:“嗯,我挺可怜。”

    魏京昼反倒一愣,想了想,没说出什么损他的话,最终只是问:“你怎么想的?”

    周居凛把书放桌上一放,向后一靠,面色沉静,嘴角轻扬,好像在说什么很轻松的话题,可是话说出口,魏京昼却跟着心脏一沉。

    “在想,在我有限的时间,怎么能够感受更多。”

    在羽翼未丰的时刻,谈任何“我想要”都是虚妄。

    因为此刻的他,想要未必得到。

    魏京昼也故作轻松,“那怎么办,你就这样望梅止渴,什么都不做呗。”

    然而周居凛扬了个更为意味深长的笑。

    “错了。”

    “我在放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