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琼玉就那么被拖上了火车。

    顾清衍一直把人送到车厢门口,才把东西递给旁边押送的公安,“这是她的行李,麻烦帮忙放一下。”

    说完,他转身就想走。

    “清衍,你别走。”秦琼玉尖叫一声,手臂猛地伸出,想要抓住顾清衍的衣袖,却只捞了个空。

    她的手只能死死地扒着车门,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凸显出来,根根发白。

    顾清衍躲开她的手,站在车门外静静看着她。

    “妈,我就送你到这里了,进去吧。”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清衍,妈妈知道错了,妈妈不该举报你爸爸,不该隐瞒继业的身世,千错万错都是妈妈的错,妈妈以后绝对全心全意的对你们,你们别送妈妈走好不好?”秦琼玉眼中全是祈求,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真的怕了,北大荒,那是什么地方?

    她以前听说过,只要过去的人,基本就回不来了。

    她这把身子骨,怎么受得了那种苦?

    “妈,我和清清都长大了,不需要你的照顾,你以后好好照顾继业吧。”顾清衍冷淡地说,语气没有丝毫松动。

    “你们为什么都要那么对我?去那边我还不如死了,你们真的要那么狠心逼我吗?”秦琼玉声泪俱下,声音里全是绝望和控诉。

    “你不会死的,你比任何人都要惜命。”顾清衍自己戳破了她的伪装。

    秦琼玉确实是个很惜命的人,别人或许会在绝望的时候想不开,但她绝对不会。

    她总能让自己活的很好。

    “呜——”

    火车再一次发出启动的鸣笛声,尖锐地划破了站台上的嘈杂。

    车身微微一震,似乎在催促着最后的登车。

    顾清衍见状,直接伸手把秦琼玉死死抠着车门的手指一根根扒了下来。

    然后,他轻轻往里推了一把。

    秦琼玉猝不及防,踉跄着往后跌了一步,就见厚重的火车门在自己眼前一点点关闭了。

    顾清衍的身影从清晰变得模糊,最后中间隔着一层布满灰尘的玻璃窗,像是隔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砰砰——”

    秦琼玉再次反应过来,猛地冲到车门前,却只能无力地拍打着冰冷的玻璃窗,发出有些沉闷的响声。

    “匡次匡次——”

    火车缓缓启动,沉重的声音把秦琼玉拍门的声音也全都掩盖了下去。

    秦琼玉只能看着顾清衍的身影在车窗外慢慢向后退去,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最后,车窗外只剩下不断后退的站台,和站台上模糊的人影。

    秦琼玉浑身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她顺着车门跌坐在冰凉的地上,目光呆滞,任由眼泪肆意流淌。

    站台上。

    顾清衍目送着那列绿皮火车缓缓驶离站台,浓重的白烟喷吐着,逐渐消失在远方,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了,他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转过身,回到了顾徐之和顾清清的身边。

    顾徐之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又伸手揉了揉还在默默掉眼泪的女儿的头顶,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走吧,夏梦还在家等着呢。”

    顾徐之沉声说道,打破了沉默。

    顾清衍想起夏梦,又想到她让自己去问四合院的事情。

    这里离老房子那条街不远,刚好可以顺路过去看看情况。

    “爸,我想去老房子那边看看。”顾清衍说。

    顾徐之听儿子这么一说,也来了兴趣,“行,一起去看看吧,那附近我比你熟。”

    他对那一片比较熟悉,跟着一起去也能更方便些。

    顾清清擦了擦眼泪,也跟着点了点头。

    三人于是又一起朝着老房子那条街走去。

    街道两旁的景象和上次来没太大的变化,只是或许是周末的原因,胡同里的人倒是比上一回来要多的多。

    甚至有人在门口引炉子烧火,还有一群小孩跑来跑去,在路中间踢球跳皮筋。

    还没走到老房子门口,远远的就听到一阵喧嚣的吵闹声,夹杂着女人的哭骂,七嘴八舌的,根本听不清具体在嚷嚷些什么。

    他们加快脚步走上前,才发现老房子的院门口围了不少人,一个穿着花布衫的中年女人正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地骂着街,声音尖利刺耳。

    这个女人看起来还有些眼熟,刚好就是上回来是跟他们说过话是那个。

    “这是怎么了?”顾清清看着这阵仗,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

    她的问话声不大,却刚好被旁边一个伸长脖子看热闹的大娘听到,那大娘立刻回过头,一脸神秘又热情地分享起八卦来。

    “哎呦,你们还不知道啊?这家院子,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的在正门口挖了个大坑,那坑前几天还不怎么显眼,这几天是越挖越深,越挖越大,住在里面的人想填都填不过来,现在都快有一人多深了,你说这进进出出的多不方便?”

    “这不,金花她男人昨晚是上夜班的,昨个晚上下工回来,天黑没看清,一不小心就摔进去了,好不容易弄上来,腿都给摔断了,你说她能不骂人吗?”

    顾徐之三人下意识的往门里看了眼,果然在院子门口,紧挨着大门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

    坑的边缘泥土松散,看起来像是最近才挖的。

    顾清清听得嘴巴都张大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父亲和大哥,然后压低了声音悄悄说:“这也是那些挖宝贝的人干的吗?”

    没想到她声音虽小,那个爱八卦的大娘耳朵尖得很,又听见了,立刻又像连珠炮一样叭叭说起来。

    “我看你们几个眼生,原来也知道这院子有宝贝的事儿啊?这边这几年明明来挖宝贝的人已经不多了,都以为消停了呢,不知道最近又是怎么回事,又有人来了,而且这回缺德得很,就专在人家大门口一个地方挖,这不存心不让人出门嘛!”

    顾清清闻言,点了点头,嘴里应着:“是啊,是啊。”

    但她心里却隐隐觉得,这或许是件好事。

    等那坑越来越大,越来越不方便走路,说不定住在这里面的人受不了,就会想办法搬走了。

    到时候大哥他们一家就能名正言顺地搬过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