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夏梦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家里静悄悄的,她打着哈欠走出房间,一眼就看到顾清衍正在院子里忙活,脚边堆着一些黑乎乎的煤渣。

    “饿了吗?想先洗漱还是先吃饭?”顾清衍停下手里的活,转过头看她,声音温和。

    夏梦揉了揉眼睛,想起昨晚自己大胆的言语,脸颊不由自主地有点发烫。

    她瞪了他一眼,哼唧道:“想先咬你。”

    想起自己昨晚那些羞死人的话,现在清醒过来,那股子大胆劲儿一过,真是越想越觉得脸皮发烫。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男人骨子里就是个闷骚,现在肯定是故意这么问的。

    “……还想咬?”顾清衍闻言,眉梢微动,似乎真的在思考,还顺手拉开自己衬衫的领口,往里瞅了一眼。

    夏梦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清晰地看到他结实的肩膀上,还残留着一排牙印,咬得还不轻。

    “唔!”夏梦脑子里瞬间闪过昨晚床上的某些画面,脸更红了,转身一溜烟地跑进了洗漱间。

    顾清衍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勾起一抹浅笑。

    夏梦进了洗漱间,发现搪瓷盆里的水还是温热的,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她掬起水洗了把脸,又端着搪瓷缸子和牙刷走到门口,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妈和孩子们呢?怎么没听见动静?”

    “妈带着两个孩子去串门了。”

    张淑芬最近在附近也认识了几个年龄相仿的老姐妹,大家都在家带孙子孙女,闲下来的时候,每天都聚在一起聊天说话,打发时间。

    她也从一开始的不爱出门,变得越来越喜欢往外跑了。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妇女们就爱聚在村口或者谁家院子里聊闲篇,现在到了京市,每天自己待在家里,也确实挺孤独的。

    “挺好的,妈也交到老姐妹了,能说说话解解闷。”夏梦漱了口,点点头说道。

    洗漱完毕,她去厨房把灶上温着的饭菜端了出来,就站在厨房门口,一边小口吃饭,一边看顾清衍有条不紊地压煤球。

    “家里之前不是买了很多蜂窝煤吗?怎么还要自己弄这个?”夏梦有些好奇地问。

    “之前就买到两百多块,马上要入冬了,那点儿应该不够用。”顾清衍解释道,手上的动作没停。

    原本是想再买些煤球的,但是现在煤球供应紧张,供不应求,主要都优先供给单位和厂房了,普通人家很难买到足量的,所以只能买些煤渣回来自己动手做。

    夏梦三两口吃完了饭,见顾清衍压煤球的动作看起来挺轻松,她也来了兴致,跃跃欲试地想试试。

    结果上手压了几次,不是散了就是不成型,这才发现这东西看着简单,做起来还挺不好弄的,手上也沾了不少黑灰。

    “我来吧。”顾清衍见她脸上都沾上了黑灰,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这才从她手里又把工具接了回来。

    他让夏梦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看着,自己手脚麻利地继续压着煤球,一边压一边开口道:“周老希望我下学期就直接跟着他读研,以后可能会更忙一些,不一定能每天都回家了。”

    “那是好事啊!别人本科要读四年,你一年就结束了,这可省掉了很多时间呢。”夏梦闻言,真心替他高兴。

    她知道,现在顾清衍还只是跟着导师后面打打下手,积累经验,等以后他真能自己独当一面了,那应该才是真正忙碌的时候。

    “你别担心,我下学期就能申请走读了,顶多只在学校住半个学期。”夏梦反过来安慰他。

    顾清衍听了,心里却一点也没被安慰到。

    老婆每天都能回家,他只会更想早点结束工作,早点回家陪着她。

    没一会儿,夏花和张淑芬也相继从外面回来了。

    夏花手里提着一些刚买的青菜,另一只手还拿了一件明显是半成品的衣裳。

    “大姐,你没去看电影啊?”夏梦问了一句,还记得昨天谢琛给的电影票。

    “没有,我去了一趟老房子那边,之前帮我们做衣服的桂兰婶子说不干了,我去把她手里的东西拿回来。”夏花说着,把菜放进了厨房。

    “怎么突然不干了?我记得你之前还说,很多人都抢着想从咱们这边接活儿呢,桂兰婶子的手艺不是挺好的吗?”夏梦有些意外。

    “说是她婆婆瘫痪了。”夏花叹了口气,解释道:“原本她婆婆是在给大儿子家带孩子,前几天那孩子跑出去玩,半天没找着,老人一着急,摔了一跤,就站不起来了。后来没多久,孩子自己倒是跑回家了,可老太太也瘫了。”

    “她大儿子夫妻俩都有工作,说是没时间照顾老人,就把老人送到桂兰婶子这边来了,说反正她也没工作,刚好可以照顾老人。”夏花把手里的半成品衣服放在桌上,语气里也满是无奈。

    “她做一件衣服能赚20块钱呢,这不比厂里上班的工资高多了?就这么说不干就不干,回家照顾瘫痪的婆婆了?”夏梦听得直皱眉头,实在有些不能理解这种选择。

    就算她自己没亲身经历过,也知道照顾瘫痪的病人是最熬人的,不仅累,还常常吃力不讨好,最后可能两边都受气。

    “我去的时候,桂兰婶子家里还有好些亲戚邻居在劝她,她男人好像都给她跪下了,哭着求她,她大概也是没办法。”夏花也跟着叹了口气。

    桂兰婶子不仅手艺不错,人也很勤奋好学,最近还时不时去老房子那边找刘师傅请教一些刺绣上的问题,现在不做了,确实挺可惜的。

    “哎,这男人也算是个孝顺的,能为了自己亲妈给老婆下跪,至少是个有孝心的。”张淑芬在一旁听完了,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妈,这可不叫孝顺,这叫道德绑架,他要真孝顺怎么不自己照顾?”夏梦不屑。

    “或许是他有工作吧,一个家里总不能没个赚钱养家的。”张淑芬被女儿这么一说,也有些迟疑。

    “他要真那么孝顺,就该把工作让给他老婆,让他老婆出去赚钱,他自己留在家里照顾老人呗。真是慷他人之慨,自己不想承担责任,就逼着别人承担。”夏梦哼哼两声,语气里满是鄙夷。

    这不就是男人最擅长的孝心外包吗?

    张淑芬被夏梦这么一说,都没想到还有这个思路,仔细那么一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