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绾见到顾万山过来，现在两人共处一室，她却忽然觉得有一丝尴尬。
明明当初在庄子里和顾万山待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这样的感觉。
又或许是屋子并不大，屋子里的摆设雅致如闺房，让她有一种和顾万山是偷偷见面的隐秘背德感。
宋绾尽量让自己坐的端庄一些，又让顾万山坐在自己的另一边，这才问：“顾大人要与我说什么？”
顾万山抿唇的坐在宋绾的对面，看着宋绾的眼睛：“我想与沈夫人单独说话。”
宋绾一顿，看着顾万山幽深的眼睛，想了下还是让身边的云嬷嬷和探春探夏先出去。
等屋子里的人都出去后，宋绾看着顾万山：“顾大人现在能说了么。”
顾万山垂眸，静静看着宋绾的面容：“沈夫人，你既然想过和离，为什么不早点从沈府脱身。”
说着，顾万山的手指点在面前的桌面上，低低道：“要是沈夫人有什么困难，在下可以帮沈夫人。”
顾万山说完这话，目光直视这宋绾：“沈致远并非良人，沈夫人不也这样觉得么？”
宋绾哑了哑，又看对面顾万山冷静的眸子，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又扶额有些头疼，她想和离的事情，怎么都知晓了。
心里思量了许久，宋绾才重新抬头看着顾万山：“谢顾大人好意，只是和离是我自己的事情，并不想麻烦了其他人。”
这句其他人让顾万山敲击在桌面上的手指一顿，随即一声苦笑：“沈夫人，看来是我多问了。”
“抱歉，叨扰了。”
说着他起身，打算直接就走。
宋绾愣愣看着顾万山起身的动作，不知道怎么的，心里莫名就是一紧，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指捏在顾万山的袖子上。
顾万山回头，静静看着宋绾仰头看来的眸子，水润润的眸子还带着一丝的红晕，茫然无措，从来都是清澈干净的。
自己心底那些阴暗的占有欲，在这双清澈的眸子里，从来都有些无所遁形。
他能听到她心里在想什么，才更让他清楚，宋绾心里依旧对他没有情爱占有，她最喜欢的不过是他的皮囊。
只要那人好看，她可以喜欢上任何一个人。
不知道为何，顾万山心头涌上了一股无力的气恼。
他气宋绾没心没肺，又恨自己从来舍不得怪她。
从当初第一眼时，便是这样没心没肺，自己又能怪她什么呢。
顾万山深吸一口气，掩盖住自己的所有情绪，静静看着宋绾：“沈夫人，顾某想问，当初顾家上门求亲，你为什么直接了断的就拒了。”
“在你心里，我比起沈致远，真的那么差？”
这两句话顾万山早就想要问宋绾了。
让他辗转反侧，甚至有一段日子刻意不能去想关于宋绾的任何事情。
他从她五岁就默默在她身边，她从来也没有察觉过。
早忘了他了。
结果一个凭空出现的状元郎，就这么轻易的将她给勾走了。
可是看到宋绾那双黑白分明又犹豫的眸子时，顾万山又后悔问出这两句话来。
在宋绾心里，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哪里有那么多理由呢。
他便不该问他。
因为此刻宋绾的心里也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那是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顾万山已等不到宋绾亲口说出来的那个答案了，从宋绾的手指间抽出袖子，转身离开。
宋绾怔怔看着顾万山的背影，后知后觉喊了声：“顾大人。”
只是顾万山再没有回头。
宋绾脑中就又是一片空白。
云嬷嬷和探夏进来，探夏奇怪道：“刚才顾大人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难不成姑娘和顾大人吵了？”
宋绾只觉得冤枉。
她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惹了顾万山生气，又被他那样问了两句。
已经走到庭院的顾万山听到宋绾心里的话，步子忽的一顿。
他闭了闭眼，脸上是阴翳的苦笑，又踏出了院子。
她全不在意的。
宋绾这边正准备收拾了出去，看看沈若秋和晚娘到底是个什么窘迫的样子。
刚才她过来，也是因为留在那里，不好眼睁睁看她们被骂，这会儿过了一会儿，估计过去正好。
只是还没有出门，探春就慌慌张张的进来了，一看见宋绾就忙低声道：“姑娘，三姑娘和小公子那边出事了。”
宋绾不紧不慢的问：“出什么事了？”
探春便急切道："听说丫头来传话说，三姑娘不知道怎么落水了，姑爷也来了，正急着找姑娘过去呢。"
宋绾挑眉，沈致远也来了？
那可好了。
她慢悠悠的道：“那现在去看看就是。”
说着带着婆子丫头就往外头走。
只见刚才的水榭没有见到沈若秋和晚娘的身影，正打算让人问的时候，宋绾身后就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我家二爷请沈夫人往兰亭居去，沈司直和我家大人，还有沈三姑娘都在那里的。”
“二爷特意让我来带沈夫人过去。”
宋绾认出身后这说话的人是顾万山的贴身随从。
这个二爷自然也是顾万山。
顾万山是大房长子，但在顾家孙辈里排行第二。
这会儿顾万山让人来请他，看来沈若秋应该被人救起来又被顾万山让人安顿了。
宋绾点点头，边让那随从前面带路。
到了地方，宋绾还没有跨进屋子，就听到沈若秋撕心裂肺的哭声，又隐隐听到她骂道：“二哥，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今日的事情都是宋绾那个贱人引起的。”
“你看晚娘被她们打成了什么样子。”
“二哥，你也要给晚娘做主啊。”
宋绾的脸上扬起抑制不住的微笑。
她就知道，沈若秋这样蠢的人，说出来的话的确让人满意。
让主子给一个人人眼中的奴婢做主？
亏得沈若秋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况且刚才沈若秋的教训应该还没有吃够，还能骂出那些粗鄙的词，还有一口一声喊她的名字。
宋绾并没有觉得生气，这样最好，沈若秋根本就不用她费心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