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也已经收到了萧晏去世的消息。
刘俭自然也听说了。
但是区别是,三丫知道内情,刘俭不知道。
——因为他亲爹,虽然爱他,但是也觉得他有点不靠谱,所以没敢和他说真话。
而刘俭呢,只自己知道那是姐姐,也没跟他爹说。
所以父子俩吧,“各怀鬼胎”,各想各的。
刘俭听说萧晏死讯之后,觉得天都塌了。
一方面,他确实敬重萧晏,那也是他的师父。
但是更多的方面,他担心三丫。
他知道姐姐对萧晏这个父亲,有多少孺慕和崇拜。
姐姐的天塌了,他的天也塌了。
尤其姐姐现在的身份还是“隐藏”的,她都不能说自己是萧晏的儿女。
既不能披麻戴孝,也不能流露出丝毫伤心。
难过,太难过了。
他要去安慰姐姐。
于是,刘俭特意穿了一身白衣,去找三丫。
——姐姐,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
三丫正在河边给她的马洗澡,见他穿成这样,还觉得奇怪,“你在军营里,穿成这样没事吗?”
刘俭面色悲痛,“姐姐,现在没有外人,你不用故作坚强了。”
三丫一脸嫌弃:“你丫有毛病吧。走开,少讨打。”
他穿得一身纨绔气,别和她站一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出去逛青楼呢。
“不是,姐姐,我都知道了。”刘俭眼圈通红,“你爹没了。”
三丫:“……这事就你知道。你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这样她也不用装悲痛了。
她的私生子身份,也仅限于对燕王的交代。
旁人可不知道。
“我知道姐姐难过。姐姐,我——”刘俭哭得情真意切。
三丫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合着这二傻子,觉得她不能披麻戴孝,不能哭,就替她哭了,替她披麻戴孝?
喂喂喂,你爹知道了,不打死你吗?
“你别哭了。”三丫无语道。
“姐姐,你哭出来,哭出来就好多了,别都压在心里,会生病的。”
“我不会生病的。”三丫道,“你哭得我头疼。我呢——”
她胡乱组织语言:“人死不能复生……”
哎。
这到底谁死了爹,谁安慰谁呢。
“我呢,要化悲愤为力量,继承我爹的遗志。这样我爹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三丫越说越顺,甚至还拍了拍刘俭的肩膀。
“好了,不哭了。最重要的是往前看,让我爹看到我的战功。”
“对对对。”刘俭连连点头,心里忍不住想,不愧是姐姐!
旁人肯定是想不到这么多的。
“姐姐,你要是实在难过,”刘俭睫毛上还有泪珠,吸了吸鼻子,认真承诺,“不管什么时候,想哭了,来找我!我的肩膀……永远给你靠!”
“行行行!”三丫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感觉比打一场仗还累。
这哭包的心意是好的,可她实在消受不起!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能哭、这么会脑补的男人!
求求你快长大吧,眼泪收一收,太闹心了!
三丫知道自己以后要去西北,已经摩拳擦掌,暗中期待了。
但是爹也说了,让她耐心等待,等着娘那边的消息。
要等镇北王府彻底倒台被清算之后,她再陪着娘扶柩去西北。
眼下她估计还得在这里再待个一年半载。
那就先跟着去打几波倭寇再说!
她很高兴,爹把所有的计划都告诉她了,这让她觉得,她已经是个大人了,可以独当一面。
她也参与了最重要的事情。
可是刘俭坚定不移地认为她伤心,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把三丫陪得火气蹭蹭蹭往上顶。
但是偏偏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人家是好心。
结果没几天,就起了一脸痘。
刘俭:姐姐果然是郁结于心。
他让王府的厨子做清淡些的饭菜,专门给三丫送。
三丫吃了两顿实在受不了了。
她想吃肉啊!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刘俭,你让我,自己伤心一会儿好不好?我想一个人静静。”
刘俭:“……好好好。”
他不放心,守在外面。
三丫生无可恋,趴在桌上,内心哀嚎:“爹啊!您快来把我带走吧!再这样下去,我还没去西北建功,先被这哭包弟弟的‘关爱’给送走了!”
或许许愿是有用的,很快东海那边就传来了“倭寇”的消息。
三丫摩拳擦掌。
她可以去见爹了。
虽然并不能相认,只是遥遥的见一面,也并不会交手,但是相见总是让人高兴。
刘俭也闹着要去。
他要去保护姐姐,和姐姐并肩作战。
他要扫平倭寇,让姐姐知道,爱哭并不是他的特长,而是他微不足道的一个小缺点而已。
主要眼泪它,不听话啊。
三丫实在怕这个愣头青把事情搞砸了,只能也郁闷地留下。
没关系,她的战场在西北。
在西北,她要让萧字旗,插遍胡人的疆土!
三丫忙碌,二丫也没闲着。
她自觉身上背负着,比别人更重的担子。
因为打仗要什么?
要人,这个靠她爹。
还有什么?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要钱啊!
在她能力范围内,她绝对要力挺爹。
二丫痴迷于赚钱,但是从不吝啬花钱,大事上更不会含糊。
这个她其实,也不太行。
虽然她心比天高,也确实得到了很多的机会。
但是供养军队,那也绝对不是三两年的积累就够的。
——如果她来钱那么容易,那人家几代人的积累,又算得了什么?
所以二丫一直都很清醒。
即使再给她两年时间,她最多只能有个十几万两银子,也算她天纵奇才了。
更何况,她可能都没有两年的时间。
这种情况下,靠自己不行,那只能找人出钱了。
她运气比较好。
眼下就有一只现成的肥羊。
——正是云庭提起过的宋遇白。
宋遇白今年二十一岁,乃是扬州第一富商宋谦的嫡子。
虽然不是长子,但是作为宋家唯二的嫡子之一,份量举足轻重。
而且,宋家从二三十年前,就已经偷偷地在下南洋,搞海运,只能说,富得流油。
别人或许不知道底细,但是二丫在广州府和他合伙做生意,觉得这小子不太一样,就用了点心。
结果还真被她查出来了。
要军饷,还得吃大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