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小杨知青，你听见啥动静没？”
胡婶子才刚吐出一口瓜子皮，目光就看向了窗外。
外头冷，屋里热，因为刚才烧水的原因，窗玻璃上已经上了一层哈气。
向外看的时候，景物模模糊糊的，根本就看不真切。
“没啊！咋了？”
“我好像听见有人敲你家院门？！”
杨柳摆摆手，“不可能吧。”
那几个人过来，向来都是把院门子敲的叮当作响，好像和她家院门有深仇大恨似的。
胡婶子伸出食指，示意杨柳噤声。
果不其然，安静片刻之后，杨柳蹙起眉头。
胡婶子还真没说错，确实是她家院门响了。
只是，那响声，和平时来人敲门大不相同，居然很是温和。
“婶子，我去看看，你先坐着。”
杨柳心里还在合计着，到底是谁来了，那些人平时不是很卖力气敲门吗？今日怎么还秀气起来了呢。
可等杨柳打开门，看见外边站着的人时，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你怎么来了？”
外边站着的人赫然是杨甜甜。
多日不见，杨甜甜早就没有了杨柳印象里的飞扬跋扈精致漂亮的模样。
一件黑色大棉袄穿在她身上，把杨甜甜原本纤细的腰身挡了个严严实实。
她头上还裹了一块红色系的毛毡围巾，远远看去和村里普通小媳妇儿没啥差别。
杨甜甜别有深意的看了杨柳一眼，没有回答杨柳的话，而是径自甩过来一封信。
这封信没有信封，只是一张红格信纸对折两次而已。
杨柳狐疑，什么东西？
等她展开信纸，看见落款之后，原本就阴沉的脸色黑的如同锅底。
这封信，居然是向红写给她的。
杨柳连看都没看，直接把信塞回了杨甜甜怀里。
“你搞错了吧？我已经和向红女士没什么关系了，以后她写的信，不用给我送来，没意思。”
杨甜甜有些愣怔，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杨柳，你看看，这可是向姨给你的信，那可是你亲妈。”
“我亲妈？”
杨柳笑了。
她下乡半年多了，亲妈向红可从来没给她写过信。
就是这一封，看这样子，也是夹在给杨甜甜的信里一起寄来的吧？
这样的亲妈，杨柳可不想要。
杨甜甜不死心，“杨柳，向姨给我的信里说了，她心里过意不去，但是她毕竟是当妈的，也不可能拉下脸来和你一个女儿认错，这就是个台阶，我劝你有台阶就下。”
杨柳眼珠一转，一反之前的态度。
“成，那信给我吧。”
杨甜甜把信送回了杨柳手里。
杨柳可不是对向红还有什么孺慕之意，她只是想看看向红和杨甜甜他们，又想玩什么花样。
杨柳一目十行，将向红的信看完了，随即她眼角眉梢漾出一抹轻嘲。
哼，还真是换汤不换药。
认了两句错，就想让自己原谅？
当然，向红信里最主要的目的可不是给杨柳认错。
认错的话只有两句，剩下的大篇幅，杨柳总结了一下，有三个意思。
一是让杨柳在乡下尽量多弄一些山货多省下一些粮食，然后寄回去给他们。
二是听说杨柳在乡下干活特别厉害，每天都能挣十个工分，嘱咐了再嘱咐让杨柳多帮着杨甜甜干活。
若是可以，就把杨甜甜每天的十个工分也给干了。
三是她听说杨柳得了奖金，诉苦家里过的艰难，让杨柳把奖金寄回去。
杨柳都要气笑了。
她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向红的亲闺女了？
全篇信里，没问一句自己在这边的情况，自己过得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吃的饱不饱。
反而是还想在自己身上占便宜？
那怎么可能！
“说实话，你们家到底怎么了？”
不怪杨柳往这方面想，若不是杨家出什么事了，向红那样的人，可不会跟她服软说那么两句道歉的话。
杨甜甜脸色一白，“你，你怎么知道的？”
杨甜甜有些慌乱，随即赶紧找补。
“没，没怎么——”
“你要不说实话，可别想着我帮你。”
杨甜甜有些犹豫，最终还是选择说了实话。
“是大哥，大哥的工作没了。”
杨大海一家，现在只靠大儿子的工作养活呢。
如果杨建业的工作没了，那这一家子就一个挣钱的都没有了，以后一家四口人就得喝西北风去。
不过，那可和杨柳没什么关系。
相反的，看见他们这样的惨状，杨柳高兴还来不及呢。
杨建业那份工作，说白了还是沾她亲爸的光来的呢。
当时也就是杨柳走的急，要是还有时间，杨柳绝对要把杨建业的工作也给弄没。
她得不着，也不会让别人占便宜。
如今看来，一切自有天意，坏人自有天收。
杨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就把向红的那封信甩给了杨甜甜，然后关上了门。
杨甜甜懵了。
“杨柳，你刚才说过，若我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你，明年开春上工你就会帮我干活的。”
“想得美！”
院子里传来杨柳的声音，杨甜甜气的直跺脚。
“你骗我？”
杨柳的笑声传来，“我怎么骗你了？我刚才应承了你说会帮你干活？”
杨甜甜一滞，好像没有。
杨甜甜不甘，再次铛铛铛的敲起院门。
“杨柳！你出来！杨柳！我话还没说完！”
杨柳被她扰的闹心，再次把院门打开。
屋里的胡婶子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
看见杨柳和杨甜甜两人对峙在门口，几步走到杨柳身边，上下打量杨甜甜。
“我说杨知青，眼见着还有几天过年了，你咋往这跑？多晦气呀！”
杨甜甜的脸刷的就白了。
对这些乡下碎嘴婆子，她是没有一点抵抗力，
说？说不过！
打？打不过！
以前那些在向红面前的小把戏，面对这些村妇，根本不好使。
“我是来找杨柳的，不是来找你的。”
“杨甜甜，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我跟你说啊，你要是把我门板拍坏了，卖了你也赔不起。”
杨甜甜气极，心里鄙夷。
不就是两扇破门板子吗？
能值几个钱？
还卖了她都赔不起？杨柳这是在打她脸呢。
不过，如今人在屋檐下她不得不低头，况且她还指望杨柳帮忙呢，她是一点不敢反驳。
“杨柳，我——”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杨甜甜的泪在眼圈里打转。
这个拖油瓶，现在怎么变得牙尖嘴利？
这几次对上，她没讨到半分好处。
“过年那几天，我想到你这来，陪你一起过年。”
杨柳没说话，挑眉看向杨甜甜。
杨甜甜赶忙解释，“我，我想着——咱们俩毕竟是姐妹，大过年的还是亲人在一起比较好，你说是不是？”
杨柳静静看着杨甜甜，杨甜甜觉得浑身不自在。
“杨柳，你觉得怎么样？你怎么不说话？”
“第一——”
杨柳轻轻开口，说出来的话掷地有声。
“我是独生女，没有姐妹。第二，大过年的，我不想看见什么糟心玩意儿，惹自己不痛快！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