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嘀咕什么?”江芮锐利的目光扫过来。
“没什么。”楼妄自然地拉开距离,“在说住宿问题。”
江芮指向街尾一家亮着灯的旅店,“就那里。”
走向旅店的路上,我注意到楼妄的右手一直按在腰间,那里鼓鼓的,显然藏着什么武器。
他的乌鸦不知何时消失了,但我能感觉到它就在附近某处监视着一切。
旅店门口挂着褪色的住宿招牌。
很难想象,这种地方居然会有旅店,不过这种住宿的地方。
应该都是偶尔从镇上路过的外地人才会住吧?
推门进去,柜台后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正就着油灯看报纸。
听到门响,他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睛在我们三人身上扫过。
“住宿?”老头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三间房。”江芮简短地说。
老头慢吞吞地拿出登记簿,“姓名?”
“王芳。”江芮面不改色地报出假名。
老头盯着我们看了几秒,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黑的残牙。
“江家的人又回来了啊……”
江芮的身体瞬间绷紧,我也倒吸一口冷气。
楼妄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挡在我们前面。
“老人家认错人了。”他轻松地说,“我们是来旅游的。”
老头嘿嘿笑着,不再多言,只是递出锈迹斑斑的钥匙。
“二楼自己选吧,热水只供应到九点。”
上楼时,我注意到楼梯扶手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但有几个清晰的手印,像是刚留下不久。
楼妄也看到了,他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小心。
走廊尽头的房间比想象中干净,但弥漫着一股霉味。
江芮检查了一圈,确认没有监听设备后,才压低声音说:“这么多年,家族早就被鬼气和尸气同化了,这个镇子,就是修建在江氏一族的遗址之上。”
说到这里,江芮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我跟楼妄一眼,轻笑一声说:“知道为什么,这个镇子要修建在江氏一族的旧址上吗?”
我摇了摇头,旁边的楼妄说,“因为福缘!”
江芮点了点头,“没错,这个镇可以借江氏一族的福泽,所以住在这个镇上的人,福运兴旺,百病不侵!这上百年间,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多,到如今就成了这个镇子。”
听了她的话后,我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我们进山后一路上都是一些破旧的小山村。
可是到了这里,却是一个偌大的小镇。
这种山区存在规模这么大镇子,的确会让人感觉奇怪。
不过,既然这里是福地。
为什么刚才下车的时候,楼妄却心神警惕,对这个地方充满忌惮。
而且,他说这个地方很邪。
楼妄似乎知道我这个疑惑,直言不讳的说:“这镇子虽然借了江氏一族的福运,但同样,长年累月生活在这种地方,也受到了遗址鬼气和尸气的侵蚀,潜移默化的影响了这镇上人的性格和习性。”
楼妄的话,又让我想到了下车后看到的那些人。
还有这个店的老头,明明有电灯,却点了一个油灯看报纸,好像畏光一样,这些都跟正常的活人不同。
“有得必有失,想要福运,当然就要付出代价。”江芮冷笑一声,转头又对我跟楼妄说:“这里的人一旦过了晚上九点,就必须打烊关门,不然就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甚至消失。”
一边说话,江芮一边用钥匙打开了一个房间。
我想到刚才那个老头,皱眉对江芮问:“他认识你?”
“这些外来人,认识原住民!不是很正常?”
江芮又说:“这么多年里,我回来过很多次!不过都没有进去过遗址,只是单纯回来在这个镇上住一晚,然后就离开了。”
对她的话,我没有反驳什么。
楼妄去了另外一个屋子,江芮进入房间后,对我提醒道:“别太信任那个赶尸人。”
我轻笑着说:“我的第一课就是被高中同学差点害死,这一路上我经历过太多被身边人欺骗!这一点你不用提醒我。”
”知道就好。”江芮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她转身推开吱呀作响的窗户,黄昏的光线斜斜地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先在这里休息,现在天还没彻底黑下来。我们一会去吃点东西。”
我注意到她说话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上的木刺,指节发白。
这个动作暴露了她表面的镇定下隐藏的紧张。
“这个镇上的人是不会让外来人在这里过夜的,他们都不是善类!”她转过身,阴影从她脸上褪去,露出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所以等会一定要跟我在一起。”
我走到床边坐下,床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霉味和某种说不清的腐朽气息从被褥里钻出来,让我胃部一阵抽搐。
窗外,乌鸦的叫声忽远忽近,不知是不是楼妄的那只。
“你刚才说这个镇子一旦过了九点就会打烊关门。”
我整理着思绪,抬头看向江芮,“不然有可能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还有消失。”
江芮挑眉,“你想问什么?”
我开门见山的说:“那晚上九点以后从镇上赶路的车呢?难道路过这里的那些外地人,都会在这里消失?”
江芮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中收缩了一下。嘴角挂着那种让我不舒服的冷笑。
“这里很偏僻,虽然不会有什么外来人,但的确也会有人在很晚后从这里经过。”
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像是怕被什么听见,“不过,并不会出现你所说的这种情况。”
窗外的光线又暗了几分。
江芮的脸在渐浓的暮色中变得模糊,只有那双眼睛依然亮得惊人。
“江氏家族的福泽,哪有这么好用的。”她站在窗口盯着楼下,嘴里冷笑道:“他们这些外人借了家族福缘,同样也会受到一些诅咒!而那些没有借家族福缘的外地人,当然不会受到这个诅咒的影响。”
我站起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妇人正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家走。
她的动作僵硬得不似活人,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左右张望,仿佛在警惕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看到这一幕,我后背莫名渗出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