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公主丢了?”

    御书房中,宁帝的咆哮声隆隆作响。

    跪在地上的小侍女骇得瑟瑟发抖,颤声道:“今日公主带着奴婢出宫,却在城东集市里走丢了。奴婢寻了许久仍没寻到,只能……”

    “砰!”

    不待她说完,宁帝已铁青着脸拍响桌案:“你们竟纵容公主私自离宫,还累她走失?”

    宁帝生性沉稳,平日甚少发怒,但今日他的怒喝声冷厉冰寒,直逼得那小侍女瑟瑟发抖。

    掌上明珠丢了,任再好的脾气,也不可能坐得住。

    “安宁,我的安宁啊!”

    正自暴怒质问,御书房外又传来一声哀嚎,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撞门而入:

    “陛下,安宁她……你可派人寻了?”

    这涕泪交零的中年妇人,自然便是当今皇后。

    眼看皇后悲痛欲绝,宁帝赶忙上前安抚:“皇后莫急,朕这便派出人手,便是将整个京城翻个底朝天,也定将安宁寻到!”

    许是不想再勾动皇后的哀痛,宁帝这时已恢复了镇定,沉声向那侍女问道:

    “公主是在何时、何地走失的?”

    侍女赶忙答话:“约莫是今早巳时初,地点是城东集市上,一间名为……锦绣阁的脂粉铺子。”

    宁帝不及多想:“来人,速派人去,将那锦绣阁查抄。无论如何,定要找到安宁公主!”

    门口侍卫立时抱拳领命,便要退去带兵搜罗。

    却在这时,大门外传来个小太监的声音:

    “禀陛下,公主……公主找到了!”

    御书房内众人皆是一惊,那皇后立马迎了上去:“当真……当真找到了?”

    小太监一脸劫后余生:“当真不假,先前环儿来报公主走失,我安宁宫中立即派人去寻。就在方才,听闻派出的人有了回信,已在那锦绣阁外找到了公主,正在回宫的路上。”

    闻听喜讯,皇后长嘘口气,连连拍着胸脯抹去眼泪:“安宁可否有恙?”

    小太监忙道:“公主一切都好!”

    宁帝这才长舒口气,忙将搜查命令撤回,同时威声吩咐:“尽快将安宁公主带回宫来!”

    ……

    “吁!”

    静安苑中,周二叔赶着马车刚刚停下,陆逸已迎了上来。

    “送回去了?”

    周二叔点头:“送回锦绣阁了,那妮子聒噪得紧,一路吵吵嚷嚷,震得俺耳根疼。”

    “那……”陆逸脸色幽然,“可有查清她的门路?她究竟回了哪家府邸?”

    这安宁来路不明,举止怪异,陆逸自不会这么轻易放她回去。为求稳妥,他特意交代周二叔,将之送回锦绣阁后,便暗中跟踪,探探此人底细。

    周二叔却是脸色一苦:“少爷,俺没办好差使……”

    “什么?”

    陆逸大吃一惊:“你该不会告诉我,连那么个黄毛丫头都能跟丢吧?”

    好歹也是沙场出身,还是个武艺不俗的亲兵护卫,对他而言跟踪个小丫头绝非难事。

    周二叔拧着眉头,苦着脸摇头:“俺也不知咋的,竟是没盯住那丫头。俺将她放在锦绣阁门外,便躲在暗处悄悄观察。可也不知是那铺子门口人太多,还是那丫头古灵精怪,总之一眨眼工夫,她就从人群里消失了。”

    他从马车中下来,摊了摊手:“俺又在那锦绣阁周遭寻了好久,都没寻到她身影。”

    “哦?”

    陆逸沉眉许久,终是重重一叹:“也罢,想那丫头出身不凡,该不会是特意来害咱们的。”

    便真是盯上香水买卖,也该是暗派江湖好手或家中奴仆出手,总不能让这一身锦缎的主人家亲自冒险。

    “不过……”出于谨慎,陆逸仍做了最稳妥布置,“近段时日还是要谨慎些,庄子里多派些人手。另外锦绣阁那边,你也去提个醒。”

    ……

    御书房内,宁帝仍在批阅奏折。

    近来朝中多事,去年冬天西北一带遭遇雪灾,西、秦二州损失惨重。来年春暖雪融,然而雪灾给当地作物带去的损毁已难挽回。近来朝中正筹备恢复生产事宜,宁帝极为上心。

    虽是用心国事,但此刻每每批阅两封奏折,他仍忍不住抬头朝外观望。那御书房大门敞开,一眼便能瞧见前院,只抬头望这一眼,便能瞧见是否有人觐见。

    此刻他在等的,是宝贝公主的回归,先前命人速接安宁回宫,他已下了命令,只要一回来,即刻过来通报。

    “父皇……”

    正自翘首以盼,终于瞧见前院有人走来,一声娇呼,前来的竟是安宁本人。

    “安宁!”

    宁帝忙将手中奏折放下,起身迎上前去:“你可否遇着凶险,有无受伤?”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隔了老远他便瞧见,那安宁灰头土脸,活像是在灰土里滚了圈似的,着实不像是安然无恙。

    一听他呼喊,安宁三两步冲上来,举着胳膊便道:“儿臣无碍,只跌了跤弄脏了衣裳。”

    走上前来先扑进怀中一阵拥抱,她又举着手转了个圈:“父皇莫要担忧,儿臣好得很哩!”

    见她身上果真没有伤势,宁帝这才稍稍放心,可再一看她脸颊,他立又提起心弦:“你这脸……谁人这么大胆,敢打我的安宁?”

    那脸颊红彤彤还略带几道印记,看起来颇像掌印。

    “额……”安宁忙摇头,“父皇误会了,儿臣这脸是方才叫热气熏的,方才吃了顿热锅子,可美味哩!”

    听她说话时一股子油火气,再看她小肚皮鼓囊囊的,宁帝这才宽心:“原来如此,看来你倒是玩得自在,可没将你母后吓出个好歹来!”

    “嘿嘿,无妨!”

    安宁大剌剌摆手,变戏法般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儿臣在宫外买了这香露,回头赠予母后一瓶,定能宽抚了她,哄她高兴!”

    “香露?”

    宁帝对这东西毫无兴趣,只扫了眼便皱眉道:“你偷溜出宫外,就为了买这脂粉?”

    “唔……当然不是!”

    安宁小手一挥,胸膛一挺,义正辞严道:“儿臣……儿臣是学那话本子里的皇子公主,微服民间,救危扶难!”

    话本里的皇子公主们,每每微服到了民间都有一番际遇。她自也有样学样,给自己今日这趟冒险套上冠冕堂皇名头。

    可话刚出口,宁帝的脸已沉了下来:“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