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朝着纪家女眷方向飞来，无数双眼睛跟着看了过来。
只见蝴蝶在纪府女眷位置上空盘旋了一圈后，似找到了什么飞了过来。
白沁雪双颊因激动绯红，却又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竭力保持平静。
她双手合什，口中念念有词。
突然，身边有妹妹惊呼：“呀，飞到了姐姐头上了。”
“这蝴蝶是找了姐姐！”
白沁雪双目紧闭，手微微发抖。
成了，成了。
从今日起，她就要扬名京城。
之前铺垫了许久美名，再加上佛光显灵，蝴蝶飞舞，可太有噱头安在自己头上了。
鲤跃龙门，成败就是今日此举。
身边的人惊呼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各种赞美。
“太好看了！这蝶儿像是认了主似的。”
“天啊，姐姐好美。”
“九天玄女下凡啊。”
“……”
白沁雪听得赞美，身子都忍不住微微发抖。
可是，哪儿不对？
为什么有人朝着自己这边挤来。
不知道她身份不一样，是挤不得的吗？
白沁雪缓缓睁开眼，一脸懵懂的样子。
“怎么了？”
虽欣喜若狂，但绝不能表现出半点来。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对这天降祥瑞般的殊荣可是半点都不自知。
“快看！”
二小姐纪璇静用力拉扯了她的袖子，激动：“快看大姐姐。”
白沁雪笑容僵在脸上：“什，什么大姐姐？”
她猛地抬头看向头顶。
一瞬间，天塌了。
那些蝴蝶根本没有飞到她的头顶上，而是全部围绕纪昭飞舞。
有的干脆停在她的乌发上，留恋不去。
纪昭今日穿着素淡，头上只簪着一根白玉兰簪，其余便是珠钗。蝴蝶停在她如云发鬓上，五颜六色比世间任何珠花更美。
纪昭睁开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疑惑问：“大家怎么的都看我？”
那神情落入白沁雪眼中，眼前一黑。
大夫人秦氏本是笑着，可回头发现事与愿违后。她笑不出来了。
“你……你怎么会这样？”
“怎么是你？！”
大夫人几乎失态，要扑上去抓住纪昭。
祖母眼疾手快拉住她，轻喝：“你别打扰佛光显灵。”
纪昭明眸清澈，带着懵懂：“母亲，我怎么了？”
大夫人心头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辛辛苦苦几个月的筹谋，如今全做了他人嫁衣。
更可气的是，原本设计蝴蝶只是绕着白沁雪头上飞舞，怎么变成停留在纪昭头上。
头上！？
对，大夫人秦氏想到了什么，疯了似的要去抓纪昭头发。
“你用了什么东西在头上？”
她要去抓。
纪昭却已轻轻巧巧站起身，避开她的拉扯。
她惶然无措地站在信众中央，脸羞红。
“怎么回事？”
信众们狂热的眼神注视着她。
突然有人喊：“她是九天玄女投胎转世的。”
“她是佛女！奇女！”
一呼百应，信众们纷纷跪下，对纪昭磕头。
越来越多的信众将她围住，纷纷唱诵佛号。
正做法事的高僧们也注意到了此等异像，纷纷分开信众前来。有年老的高僧眼露惊讶，低头虔诚诵佛号。
很快，纪昭身边围了一圈僧人。
他们指引着纪昭上了道场，然后继续剩下的法事仪式。
白沁雪愣愣看着万人中央瞩目的绝世美人，心底一片冰寒。
被忽视的感觉原来如此难受。
仰望他人的滋味原来是这样。
突然有个恐怖的预感——她的前程完了。
……
纪昭再次见到老夫人的时候，身上已经换了衣衫。
她身上披挂上了僧人赠送精美的金线镶珠玉万字福带，月白色的法袍。
法袍是用天蚕丝加黄金和白银线织就，在天光下金灿灿，银闪闪。
头发也重新绾过，发顶戴着的是信众们献的黄金翡翠和各种宝石做的冠。
老夫人眼前一亮，忍不住红了眼眶：“昭儿是个福泽深厚的人。”
因这一插曲，刚才她献的头香，献得心安理得，位置还排在皇亲国戚之前。
纪昭：“祖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从手腕上脱下一串佛珠给老夫人戴上，悄悄道。
“这是普善大师给孙女的佛珠。”
老夫人浑身一震。
普善大师！
那可是源广寺中深藏不露的得道高僧。
据闻他在西域寻佛法时，曾一句佛歇让西域两个小国立刻停止战事。极少人能见到他的真容。他常年闭关参悟佛法，闭门不出。
皇帝每年一次召他进宫宣讲佛法，他才出关。
除了参悟佛法外，普善大师也时常化妆成云游僧人，扶贫济困，广行善事。
至今民间不少有关他的神奇传说。
老夫人激动：“你见到了普善大师？”
纪昭摇了摇头：“没。普善大师让人送了这串佛珠，说我是有佛缘之人。”
对此，她也感到奇怪。
前世她听说过普善大师，但从没有见过也没有因果交集。
她深信这等高人一定是有几分本事，特别是他让僧人带了一句佛歇给她。
令她心中惴惴。
老夫人没察觉她的异样，激动万分：“好，好，普善大师发话了。说你与佛有缘一定是真的。”
大夫人神色复杂盯着焕然一新的纪昭，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好，好，不错。昭儿果然长大了，越发让母亲看不懂了。”
纪昭迎上她怨毒的目光，佯装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她姿态谦卑：“女儿无论怎么变，也是母亲的女儿。”
大夫人招手：“你让我瞧瞧。”
纪昭微微一笑，坦然走到大夫人秦氏面前。
大夫人伸出手抚向她的脸。
有那么一刻，她多想狠狠扇下巴掌，撕扯掉眼前这和自己五分像的面具。
可，她还是忍住了。
她摸上了纪昭柔顺乌黑的头发：“昭儿你头上抹了什么香？是不是这香味招来了蝴蝶？”
话落老夫人脸色变了，轻声呵斥：“你胡说什么？这是佛主显灵，哪是什么香？”
大夫人心一横，故作不解：“那就奇了怪了，为什么蝴蝶不飞到别人的头上，怎么偏偏在昭儿的头上？”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纪家女眷们都听见了。
旁边其他府的女眷们也听到了。
无数狐疑的目光看来，盯在纪昭的脸上。
纪昭感受着各种各样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心里那一点对母亲的孺慕之情，彻底冰封。
母亲还真的是和前世一样，巴不得让她死。
纪昭佯装不安：“母亲，你说的我不明白。女儿没弄什么香。”
老夫人看见别家女眷朝着这边围拢过来，急了：“你糊涂了，这话怎么能在这儿说？”
她是打心眼相信自己的嫡亲大孙女是有佛缘的，就算是弄虚作假，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提出质疑。
因为质疑了后，纪家丢脸事小，纪昭的名声就毁了。
大夫人却故意装作没听懂老夫人的话。
她委屈道：“婆母，佛主面前是一定不能撒谎，更不能弄虚作假。”
“昭儿若是真的有佛缘也就罢了，就怕是做了不入流的手段得来的。会遭受因果反噬的。”
老夫人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