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皱眉:“怎么好好的走了火?快去查看看,还烧了什么?”
她身边的人就要冲进去库房。
奶娘文氏拦住,哭道:“大夫人,樟木箱子都烧坏一半了,别的布匹什么的也都烧了。”
大夫人探头看了一眼,库房里面黑压压的看不出烧了什么。
但一地狼藉是看得出来的。
看样子是真得手了。
她怒斥纪昭:“瞧你做的好事!先前皇后赏赐非要自己守着,生怕为娘帮你管。我倒是宠你,都依着你。如今都烧没了,连郭国夫人给的云锦也烧没了……”
纪昭:“母亲这是在怪我?”
大夫人冷笑:“不怪你怪谁?要是你早点给为娘帮你收着,也不至于现如今这个地步。”
她说着心灰意冷:“我知道,你长大了与我离了心。是半点都不信我这个娘了。”
白沁雪也在旁边道:“大姐姐,你快给母亲道个歉吧。母亲训斥也是为了你好。要是大姐姐早点给母亲收着这些贵重东西,也不至于都烧了。”
纪昭讥讽瞧着两人一唱一和。
真真是比自己还亲的亲母女。
她们才是一家,说话口气都一个样。
纪世德赶来,听了这事气得脸铁青。
“成日就你事多。还没出阁就收了这么多贵重物件,如今一把火都烧没了。你,你真是灾星!”
他心痛纪昭库房的东西,说话口不择言。
纪昭听了“灾星”两个字,倒是想起了前世一件事。
那也是一次失火。
是她“病重”被拘在佛堂修养时,半夜突然走了水。
当时身边还好有晚秋,晚秋及时发现扑灭了火。
但,第二日,大夫人便不等她解释,痛骂一顿。
父亲纪世德更是暴跳如雷,骂她是灾星。
他们全然不管她有没有被火烧伤,以及要是出事是不是会被烧死。
心,沉了下来。
纪昭忽然明白了前世那一件不起眼的小火灾,就是为了赶自己离开去山寺。
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双亲。
一个蓄意,一个无情。
而今世,火灾日子提前了,她又一次被冠上“灾星”污名。
大夫人听见纪世德骂了“灾星”两个字,眼睛亮了亮。
“侯爷,荣儿刚高升就发生了火灾,还烧了贵重的云锦。这兆头可不太好。”
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很真。
纪世德的脸色更阴沉了。
纪昭面上冷笑,心中更冷。
“父亲,你觉得女儿是灾星吗?”
纪世德突然语塞,自知这词不太妥。
但他是父亲,女儿性命都是他的,骂两句又如何?
他冷哼:“就算不是灾星,但此事也很不吉利。万一郭国夫人怪罪下来,我们怎么担当得起?”
“一匹云锦可是价值千金!”
他越想越是心疼。
“你,明日就去佛堂悔过去。”
大夫人站在纪世德身后,静静瞧着纪昭。
纪昭也静静瞧着她。
一个小火灾。
前世她由佛堂被赶出了纪府。
重活一世,她又要被赶。
只是这一次要让“慈母”失望了。
纪昭突然笑了:“火是这两个绣娘放的,父亲你第一念头不是关心女儿有没有被烧伤,也不是问罪这两个人,反倒是怪到我头上去?”
纪世德此时才发现地上跪着两个绣娘。
他愣住,旋即怒了:“就算是她们罪过,但也是你院子里的人,你也难逃其咎。”
纪昭又笑:“父亲,你为什么不问问这两个绣娘受谁指使?”
“女儿可是人证物证俱在。不信您可以看看。”
春兰和春翠拿出绣娘房里藏着的火油和火折。
两个绣娘不敢为自己辩解。
大夫人脸色变了。
纪世德突然有点回过味了。
他怒视地上的两个绣娘:“说,你们是怎么回事?”
两个绣娘早就吓破了胆子,说不出话来。
奶娘文氏不卑不亢道:“回侯爷的话,这两位绣娘是大夫人给大小姐,说要给大小姐做春衣的。”
“大小姐院里的人都满了,但大夫人说让这两人留下来,要是花样要改也改的及时。所以这几日大小姐都好吃好喝供着她们。没成想,她们趁着今夜家宴,大小姐不在院里,就放火烧了库房。”
纪世德不是蠢货,听了第一句就明白了猫腻。
只是他不相信自己千万宠爱的娇妻竟然会指使下人烧女儿的库房。
他看向大夫人。
大夫人大喊冤枉:“侯爷!这两个绣娘是妾身找来的不错,但妾身怎么会让她们干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昭儿可是我的女儿!”
“分明是她们起了贪念,想要偷东西才走了水。”
大夫人很慌,把罪过都推到了绣娘身上。她原以为事出突然必不会被发现端倪,但不知道纪昭是怎么抓到把柄的。
难不成,纪昭一开始就知道了这两人的目的?
大夫人越想越心惊,惊怒交加瞧着纪昭。
而纪昭依旧很平静,脸上根本看不出半点端倪。
纪世德听了大夫人的哭诉,疑心渐渐散去。
是的,纪昭再顽劣不堪再不讨喜,也是亲生的。
亲生的气恼起来是想打杀了,但过了那气头也不至于害死女儿。
他想的没错。
但却不知大夫人对纪昭,那是真打杀了都能狠得下心来。
纪世德皱眉:“好了,既然是你的人犯了错,拿回去自己好好审审。”
大夫人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父亲,女儿还是灾星吗?”
纪昭很平静地问。
至始至终,她都很沉稳。
被父亲母亲指着鼻子质问辱骂,都不动一点气。
没人能拿她半点把柄,更不能说她是疯子。
反而刚才一惊一乍的大夫人看起来就很失体面。
纪世德看着纪昭黑亮的眼睛,不知为何,心口一窒。
纪昭又重复问了一遍:“父亲,女儿真的是灾星吗?”
纪世德恼羞成怒:“怎么的?父亲一时口误你还计较得没完了吗?”
“就算火不是因你而起,但烧了那么贵重的东西,我看你怎么和郭国夫人交代!”
纪昭似笑非笑:“哦,那这么说。只要烧的东西不贵重,这事也就不算什么了?”
纪世德再一次被问住。
他不明白纪昭怎么看出他心思的。
要是只是烧了个柴火堆,他压根懒得生气。
纪昭对大夫人道:“母亲,这两个绣娘蓄意烧女儿的库房,要不报官吧。”
大夫人脸色变了:“不用了。”
纪世德皱眉:“怎么不用?云锦那么值钱,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他冷冷盯着两个绣娘:“打死她们都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