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含笑请她们入席，又说一会儿移步到听雨阁听戏。
她特地道：“贵客们来鄙府上，没什么准备的。准备了弹琴与歌舞，让两位贵人品鉴品鉴。”
郭国夫人问：“是京城中哪位大家？常三娘子的琴听说谈的不错。”
大夫人笑道：“常三娘是请不到了，不过有她的亲传弟子。
两位夫人惊喜：“那是很不错了。定要好好欣赏。”
大夫人见两位贵夫人们有了兴致，脸上闪过得意。
纪昭坐在旁边，瞧得清清楚楚的。
大夫人很懂造势。
前世步步都在她计划里，白沁雪被她打造得熠熠生辉。由一介乡绅之女变成高攀不起的高门贵女。
前世她记得白沁雪在春宴贵客面前弹琴跳舞，出了好大的风头。不过按着时间应该是明年春宴白沁雪才艺学成，大放异彩。
今年的白沁雪约莫学的一般，而大夫人为了让她压过纪昭，故意提前了。
所以说，大夫人走的还是那套路。
只是有了变故，她乱了阵脚。
纪昭脸上浮起耐人寻味的似笑非笑，低头抿果酒。
大夫人却没有放过她，笑：“昭儿，两位贵人为了你而来。你怎么没有什么才艺献上。”
纪昭懊恼：“唉，别提了。我的剑被丫鬟拿错去修了。另一把不称手。”
大夫人故意问：“你要舞剑？”
她蹙眉：“女孩子家的，舞刀弄枪的成何体统。按我说你该学学你妹妹，她琴棋书画都有涉猎，学的很不错。”
又是对比和贬损。
纪昭：“母亲，你说的是哪位妹妹？二妹妹，三妹妹还在启蒙呢。她们可没有女儿好呢。”
大夫人脸色微变，带了恼：“你知道我说的是沁雪。她也是你的妹妹。”
纪昭笑了笑：“母亲，沁雪表妹还没改姓，也没有祭拜过纪家祖宗，怎么能就认了呢？”
大夫人的笑容凝在脸上。
旁边的白沁雪也摇摇欲坠。
没改姓，就不是纪府的人。
纪昭咬死这点，大夫人无话可说。
她悠然道：“按我说，母亲也真是的。收养女是可以收，不过还是学学宫里的贵人们怎么做才不会失了礼数。不然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先前太妃，皇妃们也收养女的。只不过没母亲这么将养女抬得这么高的，拿了养女当范本让女儿去有样学样。”
“知道的，说母亲是佛心善意，疼爱养女。不知道的还当母亲与沁雪表妹才是亲母女。我这个亲女儿得排最后了。”
大夫人听了，难受无比。
板子不打在自己身上，不觉得疼。
纪昭把她的话原封不动，换汤不换药地泼在大夫人身上。
她就知道那恶心的滋味了。
大夫人忍着怒，还是呵斥一句：“你酒吃多了？这么和母亲说话？”
纪昭瞪大眼，惊慌：“母亲息怒。女儿直率惯了，说话没轻没重的。母亲就饶了女儿这无心之言。”
大夫人：“这还无心之言？你刚才都是怨气。你就是吃醋我对沁雪比对你好。”
纪昭：“母亲，您也承认您对表妹，比对我好？”
大夫人：“……”
纪昭很平静看着渐渐要发飙的大夫人。
逼人发疯原是这种感觉。
不动声色，说一些故意刺激的话，然后又佯装自己的无心之错。打着为对方好的幌子，看着对方发疯。
前世她不就是因这样被逼到了绝境？
大夫人用毕生的修养忍住了这口气。
她轻笑：“你看，说你多心了不信。母亲当然只看重你。”
“沁雪只是有这方面天赋，为娘让她学多点不过是给你做个榜样。你可要明白母亲的苦心。”
纪昭笑了笑。
大夫人声音的颤抖，明显被气得够呛。她不想点破。
座上的郭国夫人和郑国公夫人对视一眼，意味深长看了大夫人和纪昭。
她们经常听说纪府有位多才多艺，才貌双全的小姐，如今才知道这都是大夫人一手抬出来的。
而且看母女这样子，应该是纪昭在府中受了很多很多委屈。
郭国夫人笑道：“侯夫人，听劝。养女始终是外人，自己的亲女再不好也是血脉相连。”
郑国公夫人对白沁雪更没有半点好感。
她直白道：“万一给侯府惹来了祸事，侯夫人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我瞧着很多养女大都是不安分的。该打就打，该罚就得罚，不要舍不得下手。”
大夫人脸上的笑容再也撑不住，垮了下来。
她借口要下去看看菜肴，走了。
白沁雪也跟着走了。
两位夫人看向纪昭。
“侯夫人是个拎不清的。”
“苦了纪姑娘了。”
纪昭摇头：“我不苦。我有祖母疼着。”
她说着撒娇地靠在老夫人身上。
祖母疼着，那意思便是默认了母亲不疼。
两位夫人心里摇了摇头，只觉得大夫人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费解。
酒过三巡，宴到了尾声。
众人往听雨阁移步而去。
纪昭扶着老夫人，身边是大嫂包氏。
她看了一眼包氏，包氏道：“听雨阁还好准备妥当了，不然今日就出错了。”
纪昭听了，只觉得身子的血都热了。
“好戏要开始，我还真的很期盼呢。”
一行人快到了听雨阁，突然里面有下人惊慌叫喊出声，伴着纪蓉的怒骂声。
老夫人皱了皱眉：“去瞧瞧，怎么回事。”
身边的嬷嬷和丫鬟赶紧去瞧。
过了一会儿，她们脸羞红跑回来，支支吾吾。
老夫人见听雨阁那边围了一大帮下人，又气又急：“到底出了什么事在那边喧哗？贵人都要来了。”
纪世德匆匆来了。
他听见里面纪蓉的声音，怒问：“怎么在里面责骂下人？”
婆子实在是瞒不住了，道：“侯爷，老夫人，二公子在里面与房中的暖芸丫头那个……”
纪世德不耐烦她回得吞吞吐吐，几步上前，拉开堵在门口的下人。
众人只见假山后纪蓉光着一半上身，身边跪在地上，露出肚兜的丫鬟暖芸正捂着脸呜呜哭。
“啊！”
“……”
有未出阁的少女们纷纷惊叫，捂住眼睛。几位女宾们瞧见，皱起眉，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老夫人恨恨跺脚：“家门不幸啊！”
纪世德血往上脑门上涌，几步冲过来一脚踹翻纪蓉。
“孽障！打死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