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过度紧张引起的。”
他补充了一句,目光依旧停留在关棋脸上,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关棋的呼吸猛地一窒。
应激反应。
情绪过度紧张。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精准地刺入他紧绷的神经。
“给她抽了血做检查。”
叶均继续说道,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如果血液检查结果没有异常,各项指标平稳,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准备出院了。”
悬在半空的心,似乎终于落回了原处,却又沉甸甸地坠着。
他紧绷的肩膀似乎松懈了一瞬,紧握的拳头也无意识地松开了些许。
但心口某个地方,却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硌了一下,泛起细微而尖锐的刺痛。
他张了张嘴,想问她现在怎么样了,想问她醒了没有。
喉咙却干涩得厉害,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叶均看着他欲言又止,脸色变幻的样子,没再多说什么。
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护士站,大概是要去查看具体的检查报告或者交代后续的医嘱。
脚步声规律地远去。
走廊里,又只剩下关棋一个人。
他站在原地,望着那扇刚刚关闭,却仿佛依旧隔着整个世界的门。
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些,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气息。
叶均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情绪过度紧张。
是因为他吗?
是因为看到他受伤的样子,所以才。
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紧紧地攫住他的心脏。
他无法呼吸。
不是因为走廊里令人窒息的沉闷空气。
而是因为一种沉甸甸的负罪感。
她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吗?
如果他没有受伤,如果他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她是不是就不会受到惊吓,不会情绪失控,更不会高烧到三十九度二。
这个认知像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罪人,被无形的枷锁牢牢地钉在这里,动弹不得。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郑阔的消息。
忙完了吗?公司还有一堆事等你处理。
关棋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只觉得一阵阵的厌烦和抗拒。
工作。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许知意,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工作的事情。
他甚至连看一眼那些文件都觉得恶心。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快速回复。
我很忙,走不开。
发送。
几乎是立刻,郑阔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尖锐的铃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关棋皱着眉,接起电话,语气冰冷。
“什么事。”
“关棋,你搞什么鬼?公司那边。”
“我现在没空管公司的事。”
关棋直接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容置喙。
“许知意生病了,在医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生病了?什么病?严重吗?”
郑阔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高烧,应激反应。”
关棋言简意赅,不想多做解释。
“应激反应?”
郑阔的语气带着一丝疑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行吧,我知道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
“那你忙完了给我回个电话,有些事情需要跟你商量。”
说完,没等关棋回应,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关棋看着黑下去的屏幕,胸口烦躁的情绪却并没有因此消散。
反而像一团乱麻,越缠越紧。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一丝微弱的天光,驱散了些许深夜的凝滞。
关棋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
每一秒都像被无限拉长,钝刀子割肉般磨着他的耐心。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直到脚步声再次由远及近。
这次不是叶均。
是一名护士,手里拿着一份报告单。
关棋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关先生?”
护士的声音很轻,带着职业性的温和。
“许小姐的血液检查结果出来了,一切正常。”
她将报告单递过来一些,方便他看清上面的数据。
“各项指标都很平稳,体温也降下来了。”
护士补充道。
“医生说,再观察几个小时,如果没有反复,明天早上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悬着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实处。
沉甸甸的,带着一丝酸楚。
他接过报告单,指尖有些颤抖,上面的数字和文字在他眼里有些模糊。
但他听清楚了。
一切正常。
可以出院了。
“谢谢。”
他的声音干哑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过喉咙。
护士点点头,收回报告单,转身离开。
走廊再次恢复寂静,但这一次,空气似乎不再那么令人窒息。
关棋缓缓站起身,靠着墙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消毒水的味道依旧浓郁,却不再那么刺鼻。
他走到隔离病房的门前,隔着那层薄薄的门板,想象着里面的情景。
她是不是已经醒了?
体温降下来了,应该会舒服很多吧。
他没有再尝试进去。
叶均的话像警钟,时刻提醒着他,她的应激反应,她的高烧,很可能都与他有关。
他不能再刺激她。
至少现在不能。
一夜无眠。
当天光彻底驱散黑暗,将走廊染上一层暖金色时,关棋才稍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
他眼下的乌青浓重,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但眼神却比昨晚清明了许多。
办理出院手续的过程很顺利。
关棋一手包办,没让许知意费一点心。
当病房门打开,他终于再次看到她。
许知意穿着自己的衣服,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身形也愈发显得单薄。
她看起来很虚弱,眼睫低垂着,没什么精神。
看到关棋时,她的眼神似乎闪躲了一下,很快又低下头去。
关棋的心像是被细密的针轻轻刺了一下。
他走上前,动作放得很轻,仿佛怕惊扰到她。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他的声音刻意放缓,尽量显得平和。
许知意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叫。
关棋没再多问,提起她放在旁边的小行李包,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想去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