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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京华岁月二

    凤仙只觉一阵剧痛从腕间传来,酒壶差点脱手。她拼命挣扎,用尽全力将陶制酒壶朝着对方脑袋砸去。

    “砰”的一声闷响,酒壶碎裂,酒水混着鲜血顺着王疤痢的额头流下。

    “臭婊子!”

    王疤痢怒吼一声,脸上的刀疤因扭曲而狰狞可怖。凤仙趁机用指甲抓向他的脸,在他脸颊上留下三道血痕。

    王疤痢彻底被激怒,他抡起砂锅大的拳头,朝着凤仙的太阳穴狠狠砸去。凤仙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如断线的风筝般瘫倒在地。

    她的银簪掉落在地,发间的茉莉花瓣散落在血泊中,那双往日灵动的杏眼还未闭上,便永远失去了光彩。

    酒铺内瞬间鸦雀无声,众人惊恐地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凤仙。王疤痢喘着粗气,盯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拳头,酒意瞬间清醒了大半。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

    不知谁喊了一声,几个肇事的军士这才如梦初醒,慌忙踹开酒铺的门,消失在茫茫人群中。

    。。。

    “这不是谭府的凤仙姑娘吗?”

    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消息如野火般迅速传开,很快便传到了谭府。

    在谭府别院,张狂又一次将酒喝完:

    “这凤仙,取个酒怎么这么慢?”

    话音未落,一名家丁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

    “张。。。 张爷,不好了!凤仙姑娘。。。 在醉仙楼。。。”

    张狂的心脏猛地一缩,不等家丁说完,他已抽出身旁亲卫腰间的长刀,刀刃出鞘的寒光映得众人脸色发青。

    “带路!”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当张狂冲进酒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双腿发软。凤仙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那件新做的月白色襦裙沾满了酒渍和血迹,往日红润的脸颊此刻一片惨白。

    “凤仙!”张狂嘶吼着扑过去,颤抖的手抚上她逐渐冰冷的脸庞。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仿佛怕惊醒了熟睡的爱人。

    “是谁干的?”

    张狂猛地转身,刀刃直指店小二,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店小二吓得瘫坐在地,结结巴巴地说:

    “是。。。 是火器营的王秃头。。。 他们喝醉了。。。 说要教训姑娘。。。”

    张狂没有再听下去,他将凤仙轻轻放下,转身朝着城南新军军营狂奔而去,手中的长刀在夜色中泛着森冷的光。

    纱帐内春色满屋,谭威的手指轻轻划过英娘泛红的脸颊,还未及说出口的情话被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夫人!都督!”

    丫鬟撞开门扉时带倒了屏风,声音里带着哭腔。

    “凤仙。。。 在醉仙楼被人打死了!”

    英娘手中的茶盏 “当啷”坠地,瓷片飞溅。

    “你说什么?”

    她踉跄着抓住床柱,绣鞋踩在碎片上也浑然不觉。谭威的瞳孔骤然收缩,迅速抄起榻边的佩刀,刀柄上的缠绳在指间勒出青白痕迹:

    “张狂呢?”

    。。。

    “张爷提刀去新军南营了!”

    丫鬟话音未落,谭威已夺门而出,风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翻身上马时听见英娘在身后哭喊:

    “一定要把人带回来!”

    南营辕门外,火把将夜空照得通红。张狂的刀刃上还滴着血,正与三名新军缠斗。他的衣襟被划开,露出锁骨处的旧疤,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王秃头!给老子滚出来!”

    他的吼声混着兵器相撞的铿锵声,惊得营墙上的哨兵握紧了火铳。

    谭威带人赶到时,现场已是一片狼藉。亲卫们组成的圆阵正在抵挡新军的冲击,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伤员,但并没有死人。

    “都住手!”

    谭威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营地,他扯开披风,露出腰间镶玉的虎符。

    “我乃土甘都督谭威!”

    值勤校尉傅老回闻言瞳孔骤缩,慌忙挥手示意:

    “停!全都停了!”

    新军们收刀后退的瞬间,张狂趁机一脚踹翻面前的敌人,却因力竭而踉跄了一下。谭威眼疾手快扶住他,感受到对方身体在剧烈颤抖。

    “好个胆色!”

    傅老回青眸在张狂等人身上逡巡,粗粝的眼神扫过他们染血的衣襟、交错的刀伤,最终定格在张狂握刀的虎口处。

    那里布满新结的血痂,是反复挥刀导致的磨损。

    “不愧是圭圣军的汉子。”

    他的声音讴噎,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的闷雷,语气里既有着对铁血战力的由衷欣赏,又暗藏着同袍对峙的警惕。

    作为在京营摸爬滚打二十年的老兵,消息比他人灵通,他自然知晓那支在西北荒漠崛起的劲旅,如何以雷霆之势横扫番人营帐。

    更明白此刻营门前剑拔弩张的局势,稍有不慎便是一场流血冲突。

    谭威的手掌死死按住腰间微微发烫的虎符,青铜材质在体温下灼得掌心生疼。

    他往前半步,玄色披风裹不住强健的体魄,眼底翻涌的怒意几乎凝成实质:

    “傅校尉,火器营王秃头当街打死我府使女,张狂的未婚妻子。”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遭空气仿佛骤然结冰,他望向傅老回的目光冷得可怕。

    “现在人在哪?”

    傅老回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常年混在京营养成的直觉让他后背渗出冷汗。他猛地转身,对着呆立的传令兵暴喝:

    “立刻带人去搜捕王疤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急切的声音在营地上空回荡,惊起几只栖息的枭。旋即,他又转向谭威,抱拳的手臂青筋暴起:

    “谭都督请移步营帐稍坐,若情况属实,末将定当严惩不贷!”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拖沓的脚步声从营门传来,像是裹着铁靴的脚故意碾过碎石。

    “傅老回,谁准你擅自带人入营?”

    冰冷的声音裹着几分慵懒,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披玄铁甲的将领立在营门中。

    鎏金火铳斜挎腰间,随着步伐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新军们见状纷纷挺直脊背,枪矛泛起森冷的光。

    傅老回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冷汗,压低声音道:

    “是火器营副将 麻烦了。”

    对面之人缓缓踱步而来,刻意放慢的脚步如同死神的鼓点。

    谭威眯起眼睛,感受到对方的目光如毒蛇吐信般扫过自己的脸、腰间的虎符,最后落在张狂等人带血的兵器上。

    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愈发浓烈,比刚才刀剑相击的血腥气更令人窒息,营墙上的哨兵不自觉握紧火铳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