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禹王府沐浴在初日的光辉中,日头缓缓爬上高墙,斜斜的光线如利剑般刺进院子,晃得人眼睛生疼。
小盈儿一行人历经一夜厮杀,疲惫不堪。此刻,小盈儿以一种极为夸张的姿势慵懒地躺在榻上,双手交叠抱在脑后,试图遮挡那刺眼的阳光。一只洁白如玉、晶莹剔透的小脚丫,随意地搭在老黑猫的肚皮上,正睡得酣甜。
禹王见众人平安归来,高悬的心总算落了地,与建王坐在一处,一边品着茶,一边娓娓道来这一夜的惊心动魄。
后院里,叶湘怡带着君如雪正忙着救助受伤的血卫。得知小盈儿安然无恙,只是太过劳累睡下了,她们便也没有前去打扰。
“好人” 杨飞凡也在后院穿梭忙碌,帮着伤员烧水换药、清理伤口,忙得不亦乐乎。只是他时不时地会将目光投向君如雪,总觉得眼前之人眼熟得很,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可同时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愧疚感。然而不知为何,君如雪似乎对他极为反感,不仅对他的殷勤举动视而不见,还曾偷偷在背后踢他一脚。对此,杨飞凡也不生气,只是嘿嘿地傻笑。
自从君如雪剁碎花飞扬后,便心神失守、神魂受损,被叶湘怡带回宗门救治。此后,她宛如孩童一般,失去了在上阳宫的记忆,便一直跟在叶湘怡身边。
杨飞凡无疑是幸运的。那时初入尘世的小盈儿心思单纯,不忍伤人性命,而他又胆小怕事,虽有诸多恶行,但终究是被青崖子裹挟,算不得罪无可恕之人,这才在小盈儿手中捡回一条命。如今,他被小盈儿封住神识,解开了 “痴心” 蛊虫的控制,心中还被 “心魔引” 种下了善的种子。过往种种皆成云烟,对他而言,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昔日同门在此重逢,彼此却形同陌路,一切仿若重新开始,恰似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杨飞凡望着那个忙碌的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上阳宫的势力并未因他们的遗忘而有所收敛,依旧在这皇城中兴风作浪。虽说上阳宫受上宗约束,不得直接对禹王府出手,但这丝毫没有阻碍他们谋划瓜分赋阳国皇室的利益。
如今,上阳宫的弟子付飞凡和湘妃,因落霞殿的矿场被小盈儿摧毁,又打起了矿脉的主意。他们与驻扎在皇城的六长老符南子商议后,上报给宗主花木崖,结果得到了花木崖的赞许和嘉奖。随后,花木崖安排七长老金成子和大弟子李清河下山,全力配合此次夺取矿脉的计划。
此时的灵晶矿脉,在落霞殿长老齐长兴和成王云涛的主持下,已逐步重启。齐长兴坐镇矿场,手下自有修士和监工看管那些被视为低贱的矿工,负责清理坍塌的矿洞。然而,工程浩大,矿工数量又少,导致进度十分缓慢。
齐长兴在临时搭建的屋舍里纵情声色,心中暗暗咒骂华益那个狗东西,害他在这个鬼地方受苦。满心恼怒的他,将愤恨全都发泄到了那些美姬的身上,那些可怜人被他凌虐得惨呼连连,却让他觉得扫兴之至。
监工们手持皮鞭肆意挥舞,口中不停喝骂:“你们这些贱骨头,不给点厉害瞧瞧,就不知道啥叫敬畏!动作快点!”
矿工们满脸凄苦,有些曾被抓来过这里,之前好不容易被小盈儿解救,逃出百里之远,最终还是被成王的军队抓了回来。他们满心悔恨,当初怎么就没逃得更远一些。这个吃人的世道啊!
肥胖的成王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身后跟着一支约两百人的骑兵小队。他们挥舞着马鞭,在林间小道上疾驰,杀气腾腾。矿场周边百里范围内的青壮男丁,都已被他抓去矿场。周围一片荒凉,村民们经历了之前矿场的抓捕,死的死、逃的逃,所剩无几。如今又遭建王再次抓捕,更是荒无人烟,满目皆是荒凉破败之象。
今日,成王亲自带领一支队伍外出抓捕青壮,已离开矿场百里有余。他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举起水囊猛灌了一大口水,忍不住骂道:“一群贱民!”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他,何时受过这般跋涉之苦。
“报,成王殿下,前方发现村庄!” 探路的兵卒前来汇报。
“你,就你!命令全军全速前进,把村子围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走!” 成王随意指向一名队长,目光阴郁而凶狠,大声发号施令。他在司天监受尽大刑,又遭太后冷落,如今必须做出些成绩,方能自保。
“得令!” 兵士们齐声应和,如饿狼般呼啸着朝前方冲去。这种事他们早已轻车熟路,包抄、搜捕,老弱病残一概斩于刀下。他们虽以抓捕青壮劳力为目标,但村民那点可怜的钱财家资也不会放过,甚至稍有姿色的女子妇人,都会惨遭他们毒手。能带走的便带回矿场供他们玩乐,带不走的就一刀结果性命,所到之处,鸡犬不留。
今日他们的目标,是一个叫齐家庄的地方。这庄子依山而建,几百户人家大多姓齐,其他姓氏也多是齐家的姻亲。他们并非不知最近官府在抓壮丁,只是家族庞大,迁徙不易,且同宗同族之人异常团结。庄里的青壮们大多以狩猎为生,常年组队在深山中与野兽搏斗,养成了凶悍的性格,也早就在提防着这些小股官兵。若迫不得已,他们并不惧怕一战。
齐家庄的族长齐同山,年约四十余岁,皮肤黝黑,身形健硕,当年可是这山中数一数二的好猎手。此刻,他正在厅堂中焦急地来回踱步。他已收到消息,有一队约两百人的骑兵正朝此处赶来,来者不善。
“唉,终究还是躲不过啊!” 齐同山长叹一声。齐家庄世代在此生活,靠着打猎的本事,靠山吃山,虽不富裕,倒也能安居乐业。如此庞大的家族,拖家带口,老弱妇孺众多,又能迁往何处?离开了这片赖以生存的山林,他们这些人又该如何生活?更何况,当今这天下,哪里还能有一方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