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积威已久,她的话全家没人敢不听。
若是换成其他人顾宇河早就跑了。可他奶奶可凶可凶了,他不敢跑。
他只能期期艾艾的走过来跪下,还熟练地撅起屁股。“奶奶,我知道错了,你打轻点。”
“呵。”奶奶可不吃他这套。
“啪。”高高扬起的桃树枝被抡得虎虎生威,满院子都是顾宇河的哭喊声。
“我让你去河边,我让你去摸虾。老娘一顿给你吃两个窝窝头还饿着你了?”顾奶奶一边打,一边骂。
“你是觉得你爹娘养你太过容易是吧?没跟你说过不能去河边不能去河边,年年淹死那么多人你不长记性是吧?”她越骂越气,手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抽到最后,那根桃树枝已经只剩下短短的一截了,奶奶心气还没顺。“跪好,晚上不许吃饭!”她狠狠地说道。
顾宇河一个人跪在屋檐下,全家都在堂屋里吃饭。
那饭菜的香味飘到他的鼻子里,让他浑身难受。
他偷偷回头看着,哼,顾嘉月这个告嘴婆居然在吃他捉的虾子。
坏人,坏姐姐,明明奶奶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去了河边,都怪她提醒,不然奶奶都想不起来打他。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听顾嘉月的话了。
顾宇河看着坐在奶奶旁边正大口大口吃着饭菜的顾嘉月,恶毒地想着:“吃这么大口,肯定会被噎着。”
他那目光都要将顾嘉月盯出个洞来了,顾嘉月想假装不知道都没有办法。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看来他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顾嘉月停下吃饭的动作,思考着应该怎样让顾宇河提高对河水的敬畏。
“嘉月,怎么不吃了?”李母碰了碰她的手臂,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事,我在想这些小孩怎么那样喜欢去河边玩。他们不知道河里很危险吗?”顾嘉月皱着眉头,疑惑地说道。
大伯母放下碗筷,无奈地说道:“怎么不知道,每年那条河都要淹死几个人的。一到夏天我们都要叮嘱不要去河边不要去河边,可是那些孩子就是不听,仗着自己会水性。”
“是啊,有条河从村里过,生活倒是方便了,可真的也忧心孩子。去年隔壁村那个赵老头你们知道吧?他大孙子就落水死了。哎哟,赵老头当场就昏了过去,醒来就中风了,听说现在还不能下床呢。”
有人起了话头,大家就那条河就聊了起来。
“那就没有什么办法不让孩子去河边吗?”顾嘉月说完,就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了,那河那么宽,那么长,怎么杜绝得了?
在现代科技那么先进都不能完全杜绝,偶尔也还是会有孩子掉进河里。如今在这古代,除了从思想上慢慢引导,更加没有办法了。
看来还是得想想其他办法。
“没办法,总不能将孩子全部关在家里吧?”
所有人都忧心忡忡,说道最后顾奶奶又来了气,想要再去打顾宇河一顿。
还好大家劝住了。
吓得在门外偷听的顾宇河连忙跪好。
第二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虎子便候在门口,身姿挺拔,神色间透着几分干练。
顾嘉月也已收拾妥当,准备前往县城看铺子。
屋内顾宇河还在床上酣睡,那睡姿有些怪异,身子微微弓着像一只煮熟的虾。
昨日被奶奶打的地方已然红肿,轻轻一碰便钻心地疼,所以他只能趴着睡。
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安稳,辗转反侧间心中对顾嘉月的埋怨更甚。
顾嘉月走进屋内,看着装睡的顾宇河,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药膏,递给顾父,轻声说道:“给他擦擦吧。小心感染了。”
而后提高了些音量,对着床上的顾宇河说道:“今日我有事,就不安排你们上课了。等下狗蛋过来,你们一起将学过的《千字文》默写一遍,然后你再给我写一份检讨,好好反思一下你昨天偷偷去河边的行为。听到了吗?”
顾宇河紧闭双眼,心里暗自腹诽:哼,这个坏姐姐。害我被打就算了,还让我写检讨。
我哪里错了?不就是去河边吗?我又没有去水流湍急的地方,就在浅滩那里能出什么事?真是小题大做,拿着鸡毛当令箭!
“顾宇河!”顾父见儿子这副模样,一股无名之火陡然升腾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你姐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吗?”
顾宇河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不情不愿地应道:“听到了。”
顾嘉月也不再与他纠缠,如今她还有其他要紧事在忙。
等过两天将店铺看好,秧苗的事情解决了,她再来好好解决顾宇河性格的问题。
虽说要尊重孩子的性格多样性,但哪个家长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品学兼优呢?顾宇河虽说没有大毛病,可小毛病也不少。
两人作势要走,李菊花匆匆从屋内追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件厚实的披风,神色关切地说道:“嘉月,穿厚一些。刚下过雨,还有点冷。”
顾嘉月心中一暖,脸上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应道:“哎,晓得了。”
昨日县城也下了冰雹,街道上满是污秽的水流,积水在低洼处汇聚,散发出阵阵异味。
一些人家的屋顶被砸出了窟窿,墙壁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坏,虽说受灾程度没有村里严重,但所有人的脸上都笼罩着一层愁云,行色匆匆,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灾压得喘不过气来。
两人进了县城,来到蔡嬷嬷买下的小院。康子早已早门口等候多时。
他今日穿着十分朴素,一身粗布麻衣,没有了那日与县丞大人谈笑时的意气风发。
见顾嘉月和虎子走来,他连忙上前恭敬地弯腰行礼,走路时还落后顾嘉月半步,尽显谦卑之态。
“小姐。”康子笑着打招呼,笑容里透着几分亲和。
“最近麻烦你了。”顾嘉月微微颔首,轻声说道。
“为小姐办事,怎敢说麻烦。”康子笑容满面,说话间已然引着顾嘉月和虎子进了院子。
朱漆大门半掩,门上的铜环在日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轻轻叩响,清脆的声响在寂静中回荡。
推开门,前院映入眼帘。青砖铺就的地面,纹理间镌刻着岁月的痕迹。几株翠竹于墙角亭亭玉立,修长的叶片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似在低语着往昔的故事。
院中央,一方石桌,几张石凳,错落摆放,其上或有斑驳的树影,或有飘落的花瓣,让人不禁遐想,曾有多少雅士在此对弈品茗、谈诗论道。
穿过垂花门,便进入了中院。这是一处精巧的过渡空间,两侧的抄手游廊蜿蜒曲折,廊下的彩绘虽历经风雨,却依旧色彩明艳,描绘着神话传说、花鸟鱼虫,每一笔每一划都诉说着匠人的匠心独运。
抬头望去,屋檐上的青瓦层层叠叠,檐角微微翘起,似欲展翅高飞的燕雀,灵动而又飘逸。
再往后,便是后院。这里是一方宁静的私密天地,种满了各种花卉。院中的正房,窗棂雕花精美绝伦,透过糊着的宣纸,洒下柔和的光线。屋内,陈设古朴典雅,桌椅几案,皆是木质,散发着淡淡的木香,与这小院的气质相得益彰。
“小姐从京都带来的东西蔡嬷嬷都安排在了主院的库房里,因为不确定小姐以后是常住县城还是桃花村,就没有拿出来摆放。小姐今晚若是在这里休息,我马上让人收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