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深知自己跟着夫子读书,村里有不少人都等着看笑话。
在他们眼中,一个女子能有多少学识?即便顾嘉月是在京都长大的侯府小姐,也不过是会写几首酸诗罢了。
但只有他清楚,夫子是真正有大才之人,若不是本朝不允许女子科考,以夫子的学识,考中状元也不在话下。
所以,他格外珍惜这次难得的学习机会,每天都争分夺秒地刻苦学习。
这次考试的题目确实难度不小,若是因为自己考得不好而让夫子失望,他实在是不甘心。
“这你瞎想什么?你可是考了双百分呢,我是想跟你父母谈谈你以后培养的方向。”顾嘉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让狗蛋产生了误会,心中暗自懊恼,是自己考虑不周,忘记了狗蛋这孩子心思敏感,这样的说法容易让他怀疑自己的能力。
“夫子!”狗蛋眼中满是惊喜与期待,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面对狗蛋那充满期待的眼神,顾嘉月肯定地点了点头,将卷子递还给他,说道:“双百分,快回去告诉你爹娘吧,记得让他们晚上过来一趟。”
狗蛋紧紧地抓住卷子,仿佛那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考试前夫子已经跟他们解释过了,只有全对一个题都没有做错的人才能得到双百分。
他如同一道闪电般,快速地冲出院子。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爹娘,我考了双百分!双百分!”
那洪亮的声音,仿佛要让整个村子都听到他的喜悦。
“哎哟,刚刚跑过去的那个是张水根家的孩子吧?他在喊什么呢?什么双百分?”
正在地里干活的村民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农活,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如同一阵风般从他们面前冲过。
“不知道,不过看方向应该是从顾玄海家出来的。这个时间应该是放学了吧。”另一个村民猜测道。
“哎,你们说顾玄海家那个孙女,真的能教孩子读书吗?”有人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嘿,能不能的我们怎么知道?咱们家的孩子又没去读不是?”有人回应道。
“说不定是真的,我家孙子跟顾家那个狗剩玩得好,他们经常听到狗剩背书呢,头头是道的。应该差不了。”一位村民回忆道。
狗蛋跑得飞快,根本没有听到地里那些村民的议论。
他满心欢喜地推开门,却发现爹娘不在家。
在院子里四处张望一番后也没有见到人,只能在心中暗自猜测,是不是去山上干活了呢?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与父母分享这份喜悦,哪怕一刻钟都不愿等待。
于是,他关上门,朝着山上的方向跑去。
此时,正好村长家的大孙子顾宙良从县城放假回来。他看到狗蛋急匆匆往外跑的身影,连忙喊道:“狗蛋,你要去哪?”
狗蛋听到有人喊他,连忙停下脚步,转身望去。
见是村长家的大孙子,他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快步走了过去,说道:“宙良哥,你休沐回来了?”
村长家的大孙子顾宙良,今年十二岁,在县城一个秀才开办的私塾上学,每个月回来一次。
他微笑着看着这个邻家弟弟,“嗯,前几日下了冰雹,我担忧家里,请假回来看看。”
狗蛋和村里其他小孩有些不同,他对读书有着超乎常人的热爱。
之前只要顾宙良休沐回家,总能看到狗蛋蹲在他家的墙角。刚开始,他以为狗蛋是馋他家的吃食,后来才发现,这个弟弟是在偷听他背书。
之后,他特意在院子里大声背书,果然看到狗蛋脸上的神情愈发认真。
他偷偷地躲在墙角,一句一句地跟着念。
当时顾宙良心中十分惊奇,他不禁思索,真的有人如此热爱读书吗?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呢?
他将心中的疑惑带到学堂,询问夫子。
夫子只是微笑着吟诵道:“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起初,他并不完全理解夫子借这首诗想要传达的深意,可如今再次看到狗蛋,他似乎明白了夫子的意思。
“宙良哥,你瞧,我如今也开始读书啦,这次做的卷子竟全对呢!夫子说唯有全对之人才能得一百分,一百分呐,那可是厉害、很棒的意思!”
狗蛋脸颊泛红,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语速极快,恨不能将满心的喜悦一股脑儿倒出来,此刻的他,只盼着把这份荣耀分享给每一个人,让大家都知道他是个了不起的孩子。
“哦?当真如此?可否将卷子拿与我瞧瞧?”顾宙良微微挑眉,眼中满是惊讶与好奇。
狗蛋家是什么情况,作为邻居的顾宙良还是知道个大概的。
而且他曾对水根叔说:“水根叔,狗蛋这孩子可机灵了,送去县城读书,将来必能有大出息。”
可水根叔只是无奈地叹口气,眉头紧锁,满脸愁容地说道:“唉,家里穷得叮当响,实在拿不出那读书的银钱呐。”
没想到,才短短一月,狗蛋竟真的踏上了求学之路。
顾宙良不禁暗自思忖,究竟是何方夫子如此幸运,能收得这般勤奋好学的学生?
“当然可以!”狗蛋毫不犹豫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卷子递过去,动作间满是珍视,仿佛那不是一张普通的试卷,而是他最宝贵的珍宝。
顾宙良双手接过,微微俯身,目光专注地审视起来。
卷子上的题目皆是启蒙书籍里的常见内容,不算太难。
可狗蛋不仅全部答对,那字迹更是工整娟秀,笔画间透着一股认真与执着,一看便是下了苦功夫的。
顾宙良忍不住开口称赞:“不错,看来狗蛋这段时间学得着实用心。往后也得继续保持,若有不懂之处,尽管来问我便是。”说着,他微笑着将卷子递还给狗蛋,那笑容里满是真诚与鼓励。
在狗蛋心中,顾宙良一直是他仰望的榜样,是他努力追赶的目标。如今能得到偶像这般夸赞,他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兴奋得不能自已。“嗯,多谢宙良哥!宙良哥一路奔波,想来定是劳累不堪,还是先回家歇息吧,我这便去找我爹娘。”
狗蛋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眼神中满是敬重与感激。
“好,你去吧,路上千万小心。山上的泥土尚未干透,保不齐会路滑,千万要留意脚下。”顾宙良关切地叮嘱道,眼中满是兄长般的关怀。
“哎,知晓啦!”狗蛋欢快地应了一声,转身便跑,那兴奋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蜿蜒的乡间小路上快速穿梭,两旁的野花野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也在为他的喜悦而欢呼。
而另一边,顾宇河望着试卷上那刺眼的分数,脸色一阵白一阵红,满心都是沮丧与懊恼。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蹑手蹑脚地准备偷偷溜走。可还没走出几步,就被早就候在一旁的李菊花逮了个正着。
李菊花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严肃,方才狗蛋那兴奋的呼喊她可是听得真切,张家那孩子考了双百分呢。
虽说她不太明白双百分究竟是何概念,但瞧那兴高采烈的模样,定是考得极好。
再看看自家这不成器的儿子,李菊花的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顾宇河见势不妙,脸上瞬间堆起一个大大的假笑。露出八颗牙齿,活像个滑稽的小丑。他快步走到李菊花身边,讨好地说道:“娘,您累了吧?儿子给您捶捶腿,好好解解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