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堂跑到村口再跑回来，差不多花了半个时辰。
仿佛经历了一场艰苦跋涉的众人累得几乎脱力。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倦怠。
此刻已全然顾不得什么形象、什么君子风度了，双腿发软只想一头栽倒在学堂门口那片柔软的草地上，好好地休息一番。
然而，虎子那如洪钟般的吼声骤然响起：“不许坐下！”
众人被这声怒吼吓得一哆嗦，原本即将迈出的脚步瞬间僵住，只能咬着牙艰难地挺直身子，站在原地。
虎子看着这些瘫软无力的学子，脸上嫌弃的表情几乎要溢出来，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眼中满是不屑。他冷冷地说道：“给你们三炷香的时间洗漱用餐。卯时三刻准时到教室上课。”
他与陆垚对视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丝毫没有再理会这些疲惫不堪的学子。
众人望着虎子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哀嚎。
大家互相看了看，发现彼此都狼狈不堪，头发凌乱，衣衫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食堂距离校门口更近一些，于是大家心照不宣地决定，先去吃早饭。
此时谁还会在乎形象好不好呢？大家都这副鬼样子，谁也笑话不了谁。
走进食堂，早餐的香气扑面而来。包子、馒头、白米粥和咸菜整齐地摆放着。
这些简单的食物，在跑了一圈回来、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众人眼中，却如同珍馐美味。
他们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拿起包子，三口两口就吞了下去，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
蔡嬷嬷站在一旁，眉头皱得像个麻花。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大盆冒尖的包子，在二十九个人风卷残云般的攻势下迅速消失不见。
她的心中犹如刀绞一般，不断地在滴血。
怪不得古人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还真是一点也不假。而这样的小子，她家小姐需要养两百多个！
这得是有多少金山银山，才够他们吃啊？
想到这里，蔡嬷嬷的眼神中的忧虑都快溢出来了。她可怜的小姐和儿子啊。
她都忍不住想，日后要是没有钱了，小姐不会真的带着他们上街要饭，来养这些孩子吧？
蔡嬷嬷被自己这个恐怖的想法吓得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不行不行，得再给儿子写封信，让他一定要努力挣钱，小姐可不能去要饭。”
众人吃完早餐，一个个捂着肚子，打着饱嗝离开了食堂。
此时时间只剩下一刻钟了，他们只来得及匆匆简单梳洗一番，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撒开腿朝着教室跑去。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室时，顾嘉月早已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他们。
众人一看到顾嘉月，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今天早上那莫名其妙的跑步，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忍不住狠狠地瞪着她。
然而顾嘉月却仿若没有瞧见众人的眼神一般，神色平静地说道：“先找位置坐下吧，你们不想知道这次考试你们考得怎样吗？”
众人听了这话，心中虽然满是怨气但经过这一番折腾已经被收拾得没了脾气，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满，乖乖地找位置坐下。
待大家都坐好后，顾嘉月不紧不慢地拿出大家的卷子。
她翻来翻去，时而轻轻地摇头，时而微微地叹气，却始终不发一言。
苏逸尘和张生本就性子急躁，此刻见顾嘉月这副模样，心里就像有一只小猫在抓挠一般越来越难受。
是不是考得太差了？
苏逸尘心中暗自思忖，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神中满是焦虑。
他用胳膊肘轻轻地戳了戳张生的后背。
张生回头就看到他挤眉弄眼，一个劲儿地示意自己去问顾嘉月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张生白了他一眼，我只是脾气急，又不是傻子，这种时候上赶着找骂？
见氛围渲染得差不多了，顾嘉月这才缓缓开口：“这次考试结果，嗯，我和江山长都不是很满意。”
她微微顿了顿接着说道：“本来这节课是江山长来上的，但他对你们太失望了，所以不想来。”
众人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发生了变化。原本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惭愧和羞赫。
特别是苏逸尘，他可是江陆离的“脑残粉”。此刻听到江山长对他们失望，心中犹如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他的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中不断地自责着：“该死，我怎么能让江山长失望呢？我真的对不起江山长的培养。”
见大家自我检讨得差不多了，顾嘉月接着说道：“矮个里拔高个，再不好也有个一二名的。好了，接下来我念到名字的，就上来把自己的卷子拿下去。”
大乾的秀才试也称为院试，主要考察经义、策论、诗赋、时文四大类。顾嘉月的模拟考自然也是从这四方面进行的。
“这次你们考了三天，一共考了四张卷子，每张卷子一百分。第一名考了352分。”
众人听到这个分数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考试的时候他们也注意到了，每道题目后面都有一个数字，考完之后他们也都讨论过这个数字代表着什么。大家各有猜测，可就是没人猜到这竟然是分数！
四百分的题目，第一名居然能考三百五十二分？这简直是神人啊！
“谁这么厉害？最后一天考的那测论题我看都看不懂，他竟然能考这么高的分数！”一个学子满脸惊讶地说道，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难道是苏逸尘？虽然他平日里性格不讨喜，但学识还是很好的，今年入学考试的时候也是第一名。”另一个学子猜测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不不不，我觉得是傅文翰。虽然入学考试的时候他只是第二名，但我看过他们二人的文章，感觉没有差距。”又有人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哼，难道只有你们华清书院有聪明人？我们梧桐书院的宋知许也是不差的。他父亲矩州知府当年可是探花郎呢。”一个来自梧桐书院的学子不服气地说道，脸上带着一丝骄傲，好似他就是宋只许一般。
“就是，我们书院的唐启铭唐兄学识也是不差的，当年可是有小神童的称号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
顾嘉月静静地听着他们的交谈，没有制止，而是默默地将这些人提到的名字记在心里。
她发现，这些人在这次考试中的成绩都不错。
“夫子，还请您快快揭晓答案吧。”张生又一次被众人推了出来，他硬着头皮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
“好，安静，我们开始发卷子了。”顾嘉月说道。
这下不用催促，大家都迅速停下了说话的声音，教室里瞬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傅文翰，三百五十二分，第一名。奖励餐券十张，一张可在食堂不限数量用餐一次，一次只能一个人使用。”
顾嘉月话音刚落，众人的眼睛瞬间瞪得大大的，眼中满是羡慕和嫉妒。
十张不限数量的餐券？那岂不是可以吃卤肉吃到爽了？
不对，昨日食堂又推出了一个烧烤，那味道跟烤肉一样的吸引人。
十张！整整十张啊！
想到这里，众人看着傅文翰手中的餐券，双眼都放着绿光，仿佛那不是餐券，而是一堆闪闪发光的金子。
此时大家都忘记了那三百五十一的高分，只记得十张餐券了。
“傅兄，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一个学子试图套近乎，脸上堆满了笑容。
傅文翰警惕地将餐券往怀里一收，冷冷地说道：“傅某不喜交友。”
别来沾边，傅某没有朋友。
“第二名，宋知许，三百三十五分。”
宋知许听到自己的名字和分数不禁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他居然考得比京都那些人好？
嘿嘿，真是意外呢。
虽然只是第二名，但莫名地有些高兴怎么回事？
“奖励免跑券五张，可以免跑五次早操。”顾嘉月接着说道。
今天早上被跑操折磨的感觉还历历在目，这五张免跑券此刻在这些学生的眼里，就跟免死金牌差不多了。
“宋兄”一个学子刚开口，宋知许连忙伸手止住这人的话头，“宋某生性也不爱交友。”
笑话，他们怕跑操，他就不怕了？他大腿如今还在发颤呢。
五张听起来虽然很多，但那只是听起来而已，他自己都不够用呢。
原本以为自己是第二名的苏逸尘，此刻比所有人都难过。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凭什么一个偏远州府的学子居然能考得比我好？黑幕，一定有黑幕！
他在心中暗暗想着，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
对，改卷子的人除了江山长之外，都是他们矩州的人，要是他们弄虚作假，江山长也发现不了不是吗？哼！真是虚伪小人，一次考试而已，就这样下作。
等着吧，等下课后，看我不去找江山长揭穿你们的真面目。
“第三名，沈书砚，三百一十八分。奖励白银五两以资鼓励。”
沈书砚听到自己的名字和奖励也是一愣，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上去拿卷子的。只是在五两白银放在手上时他才反应过来。
看着手中白花花的银子他陷入深深地怀疑中。这，从来没听说过读书还能挣银子啊。
不都是每年给学堂夫子交束脩吗？怎么还有往回拿的道理。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顾嘉月开口问道：“夫子？是不是搞错了？他怎么不是那什么什么券了？”
“这是你的奖励，只要你继续努力，以后还会有的。”顾嘉月微笑着说道。
每个人给的奖励都是从他们实际情况来设置的。
傅文翰很喜欢吃，那就给他餐券；宋知许不缺吃穿，那就给他免跑券；沈书砚家贫，就给他银子。
顾嘉月不信都这样了还不能激起他们内卷的欲望？那这些人就不配称为天之骄子了。
沈书砚忍住心中的激荡，向顾嘉月行礼保证：“夫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下次争取考第一名。”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
“嗯，第一名奖励十五两。”顾嘉月说道。
“十五两？？”众人听到这个数字，不禁惊呼出声。
顾山长真是好大的手笔！
沈书砚偷偷地打量着傅文翰，他这次考了三百一十八分，距离第一名的傅文翰还差三十四分。也不是很多，只要他再努力一点，就能追上了。
傅文翰很敏锐地察觉到沈书砚的眼神，那眼神中的斗志他很清楚。也因此他心中淡淡的自得感瞬间被压了下去。
他转头发现宋知许也在打量他。他顿时有一种紧迫感。
所有人都想做第一名，特别是第二第三名随时都能超越他。
不行！他万万不能自满，要继续努力学习。
当一次第一名有什么用？他要一直当第一名！
求是学堂的餐券，只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