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心痛可以铭记。
那顾行舟这一生，心痛的次数太多太多。
姐姐离家时那瘦弱的背影，顾行舟感到心痛，无法忘怀的心痛。
江揽月躺在病床上那段时间，无以复加的心痛。
新婚夜那一次，还有就是得知妻子签下那份谅解书，即便是决定离婚，还是让他感到窒息。
刑事案件不同于民事案件，谅解书只能减轻对犯人的处罚，却不能摆脱罪责。
江宁和陈子安要想摆脱罪责，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要江揽月承认，她知道这一切，并出于自愿。
出于自愿啊！
即便顾行舟知道是假的，可江揽月的选择，却等同于把他最后的尊严，丢弃在地上，狠狠的践踏，反复的践踏。
他闭上眼，脑子里就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他的妻子被人下药，差点就被人糟蹋，可妻子却告诉执法人员，她自愿。
这是何等的耻辱？
江揽月瘫坐在地上，眼神没有半分焦距。
她想过顾行舟会生气，气她为了自己母亲，而放弃追究责任的权利，可她没想到顾行舟竟然会这么想。
“呼……”
顾行舟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像是没有半分力气，连说话都变得无力了。
“我真的无法想象，一个江宁，那个你可以为了他多次亏欠我……就这样一个人，要把你送给一个陌生男人，你是如何选择原谅的？”
“陈子安，一个陌生男人，他都要毁了你啊！你又是怎么做到去签字的？”
“你的那个妈……这么久了，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你每次遇到事，她可曾做出一个母亲应该做的举动？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别说她舍不得去死，就算她真去死了，有我顾行舟在，外人就算再多的闲言碎语，我都能保证没人能伤到你！”
“江揽月，在惯于成全别人的事情上，我似乎一直都是被牺牲的那个，可对于你，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再让你牺牲的了！”
他从枕头下，拿出一份离婚协议书。
事实上，这是小乔见过江揽月的脆弱之后，给出的最后一次挽救。
是的。
小乔自从跟了顾行舟之后，唯一一次没有按照顾行舟意愿去办，她有意劝说顾行舟打消诉讼离婚的要求，转而给出一份离婚协议。
因为诉讼离婚，一旦开庭就无法后退。
而离婚协议上，他可以选择签字，也可以选择撕毁。
江揽月看着这份离婚协议书，瞳孔下意识一缩，她捂着心口，只觉得抽搐的发疼。
母亲的逼迫，让她再一次违背自己意愿，她想在丈夫的怀抱里，寻求一次安慰，哪怕是再被骂一顿，她都愿意。
可结果……
让她始料未及。
怔怔的拿着离婚协议书，豆大的泪珠滴在了上面，她想撕毁，可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在束缚着她。
“老，老公……可以不签吗？”
“可以！”
顾行舟默然道：“如果你不签，法院那边也没撤销诉讼，那咱们两个无非就是多费点事罢了！”
“我知道你这些天找了一些人脉，想要干预判决的结果，如果是之前，我或许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可今天……”
“似乎已经不用了！”
江揽月缓缓的抬起头，看向顾行舟的眼睛里有一丝不解。
顾行舟黯然道：“事实上，在你签下那份谅解书之后，就等同于把意味着我们夫妻感情破裂的证据给了我！”
闻言，江揽月大脑一空。
事实上，她要是不签，顾行舟想要离婚，说不得真得让顾云歌出面。
可她签了。
到了法庭，那份谅解书就可以成为证据，她江揽月明知对方下药，还自愿喝下加了料的酒。
等同于如果和对方发生关系，也是她自愿的行为。
这就是出轨！
走到这一步，要说心里没有感触，那肯定是假的，只是顾行舟知道，他已经再也没有心软的理由了。
他道：“我们结婚三年，没有子女，唯一有的就是揽月科技，你暗中增持股份的事，我不想去追究，属于你的财产我不想去占有！”
“咱们各拿各的就好！”
“我知道公司最近事情多，那些钱你恐怕会用在公司上！不过没关系，我也不逼你，你把皓月传媒给我，我把二代无人机的完整技术独家授权给你，加上我在公司多年的分红，这二者就当是全资收购皓月传媒的代价！”
“至于揽月科技的股份，等你有钱了，如果想要收回，我可以按市场价给你！在这之前，我会安排一个财务入驻，至于别的……”
“夫妻一场，你我好聚好散吧！”
皓月传媒是江揽月个人搞的一个娱乐公司，是她除揽月科技之外的另一个产业，一直以来，这个公司给她带来的现金流，都让她用来暗中增持揽月科技的股份。
市值八九个亿左右，顾行舟几年的分红四个多亿，不足以全资收购，但是二代无人机技术却值这个价，甚至还超越了这个价格。
不过他毕竟是揽月科技的股东，离婚而已，没必要损害自己的利益。
然而。
“呜……”
“呜呜……”
江揽月忽的又呜呜的哭了起来，她抱着顾行舟的手，呜咽道：“老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想离婚，我真的不想离婚，我不能没有你！”
“我已经和我妈断绝了任何关系，以后她再也没有资格去说了你，我也不会再为了别人去伤害你！”
“我不求你对我像以前一样好，我只希望你不要和我离婚，我只要一个机会，我会好好的珍惜你！”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公司，财产，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你，没有了你，我就算拥有了整个世界都不开心！”
“老公，我求你，求你不要抛下我……”
顾行舟心里一抽。
看到江揽月这一面，他眼角也有一些湿润，然而，让他答应江揽月……
他做不到！
“做你老公，我可以原谅你，可做顾行舟，我又该如何原谅我这颗千疮百孔的心？我也想告诉自己，忘掉那些不好的记忆，可只要做你老公一天，我闭上眼，那些事就在我脑子里乱窜。”
“我们回不到过去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