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非常明白,从我把匕首挪开的一瞬间,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对局面仅有那点的掌控权。
但有些事明知结果,也必须开始。
我不能陷老毕他们几个于危险不顾,真把陈四海惹急眼了,他不管不顾的给刘东下令抓老毕他们,哥几个恐怕连一个回合都撑不过,我也不可能靠着一把小破匕首牵制陈四海一整宿,至于他的反扑,我能做到的只剩下听天由命。
“嗯,不错!”
陈四海很利索的接过匕首,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道。
直到这一刻,屋里的那帮赌棍们才将目光重新投向我们,至于刚才我搞的那点小动作几乎没什么人在意。
“付彪还说什么了吗?”
看有人注意到我们,陈四海并没有如我猜测那样突破暴起,又或者责令手下群起而攻之,只是淡淡的掏出一支烟叼在嘴边。
“没了四哥,我们付总不止一次说起,他能在新城区做生意靠的就是您照顾,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您这多拜拜山门,最近钢材市场丢东西严重,还得劳烦您想想办法。”
对于陈四海的说辞,我当然心里明镜似的,赶忙接着他的话茬搭话,同时把腰板挺直,让自己看起来跪着更加自然。
“这事儿不好办呐…”
陈四海摸了摸嘴唇边的胡茬,拖着长音冷笑。
“哥,只要您能帮忙,我们付总日后必有重谢。”
我抱拳深鞠一躬。
“起来吧,这点事儿犯不上磕头哀求,我和老付关系不错,但我只能说尽量想想办法,至于能不能干成,咱们以后再研究。”
陈四海似笑非笑的摆摆手。
“麻烦四哥您了!”
我再次用力磕了个响头,才快速爬了起来,太了解他此刻那句“起来吧”的含金量,表面上瞅着我们好像在聊付彪的事儿,实际上也算是他网开一面。
“你记住了小孩儿,欠我一局!”
陈四海朝门口的方向努努嘴,紧跟着猛然将那把匕首“咔嚓”一下弹开,刀尖重重扎在桌面上,指了指我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很清楚他这句话真正的意图,并非只是警告。
“铭记于心!”
我佝偻下后腰,倒退着往门口退去。
七八分钟左右,工人村的主干道,也是最热闹的集市街上,我见到了着急冒烟的郑恩东和徐七千。
“龙哥,陈四海居然没难为你?”
“就这么放你走了?”
看到我安然无恙的出现,哥俩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然呢?卸我条胳膊断我条腿?”
我笑着原地转了一圈,证明自己四肢健全。
“不对啊,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郑恩东皱着眉头呢喃:“前段时间,陈四海睡了一个工人的老婆,那工人一气之下拎把菜刀去报仇,结果让打的惨不忍睹,送去医院就剩下半口气了,他没理的时候都嚣张跋扈,更别说…”
“陈四海是人,不是神!可能他在工人村牛逼闪闪,但也肯定有畏惧的东西。”
我点燃一支烟应声道:“走吧,回市场去,老毕他们估计是把江波抓住了,陈四海也答应我不会管这事。”
“握草,真神啊龙哥,我服了!”
郑恩东的目光变得更加愕然。
对于我和陈四海在屋内的周旋,以及我磕头了事,郑恩东和徐七千是不知情的,我也不打算告诉他们,很多时候保持一定的神秘感,更容易令人信服。
我今天喊他俩的主要目的就是证明陈四海并非想象中那般无敌,最起码我是不鸟他的,而跟我在一起的他们,也完全无需惧怕。
但自信这玩意儿的建立并非一朝一夕,本来就是个长久的过程,我能做的只是给他俩心里种下一颗种子,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开花结果,哪就得他们自己的心境和际遇了。
很快回到钢材市场,离老远我就听见老毕暴躁的咒骂声。
市场门口,江波和两个我没见过的年轻人均双手被皮带反捆跪在地上,江波的脸颊糊满眼泪、鼻涕和血渍,一只眼睛肿的几乎睁不开,腮帮子更是高高隆起,身上的衣服遍布脚印和尘土。
老毕、安澜、天津范、燕叔和六七个装卸工打扮的魁梧汉子将他们围成一圈,老毕手里拎着根半米多长的铁管正在江波身上猛招呼,边上的天津范和安澜拦也拦不住。
扫视一圈那几个装卸工,我心里很是满意,最起码知道喊几个帮手,就是不知道这招是谁出的。
“行了,非把人打出个好歹才解气啊?”
快步走上前,我一把拽住老毕的手腕训斥。
“弄死大不了我抵命,草特么得,敢打我妈,还基霸砸我家店,谁给你的胆子昂!”
老毕恼火的抬腿又是一脚踹在江波的脸上。
“呜…”
江波吃痛的闷哼一声,仰头摔倒,我这才注意到狗日的嘴里塞满了破布条子,难怪半天没听见他求饶和喊叫。
“小龙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得出大事,这小子太虎了,木头棍子打折好几根,又换成铁管,你看铁管都变形了,有啥咱报警处理,真把人打坏事,不得赔钱啊,搞不好还得进去蹲着,有理变没理。”
燕叔手指老毕冲我说道。
“别管了叔,我来处理。”
我点点脑袋把江波重新拽起来,一边解开绑住他双手的皮带,一边拍打他身上的尘土和脚印。
“龙哥,我是被逼的,刘东非让我去马毕哥家闹事,我要是不听话…”
江波快速拽出嘴里的布条,眼泪汪汪的拉着我胳膊祈求。
“你们之间的破事不用跟我说,我不想参与也懒得搭理,咱就算砸店打人是刘东逼你的,那现在呢?你来市场干嘛?参观吗?为什么又会被我们按住?”
我不耐烦的打断。
“我…我…”
江波瞬间陷入结巴。
“不乐意跟我说啊?那你继续跟老毕交流一会儿?”
我眯起眼睛加重语气,说完故意后退半步。
“草泥马得,来来来,咱俩唠!”
老毕见状举起铁管向前跨出一大步。
“别别别,我说龙哥,我是来偷东西的,偷市场办公室的打印机!你们别打我了,我错了,让我怎么赔我就怎么赔。”
江波吓了一激灵,慌忙抱头干嚎。
“你偷东西在先,那我们打你应该不应该?”
我勾住老毕肩膀,再次逼到江波面前。
“应该,不不不,我的伤不是你们打的,是我自己翻窗户时候不小心摔到的,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江波先是点点脑袋,随即又很鸡贼的晃动几下。
这小子虽然是个软脚虾,没什么骨气,但毕竟常年混迹三教九流,脑子还是非常够使的。
“这是你自己说的昂,我们可没人逼你,我全录下音了,如果你哪天反咬,这就是你污蔑我们的证据。”
就在这时,安澜举着手机走了过来。
“啊?”
江波一愣,断然没想到这些。
“我不止录了你承认自己摔伤的话,还录了你刚才说刘东逼迫你的事儿,你踏马要是再出尔反尔,我就把录音发给刘东,发到咱市最大的交友群里。”
天津范也拿着手机走上前。
我瞟了眼天津范和安澜,对他们的做法挺意外的,这些可都不在我们提前彩排的范畴里。
“大哥们辛苦了,这是答应各位的酬劳,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能不能麻烦你们再多呆一会儿?”
不等我提出疑问,安澜又拿出两张百元大票走向边上的几个装卸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