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回到医院大厅。
我和安澜等电梯的功夫,一辆响着刺耳“警笛”声的救护车停驻大厅的门前。
“快,通知皮外科、骨科以及内科的值班医生下来,患者受伤严重!”
紧跟着就看到几个护工抬着个担架床打救护车里狂奔而出,一边跑一边高声朝着接应的护士喊叫。
担架床从我们旁边经过时候,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哦豁!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担架上是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年轻女孩,女孩显然是遭受过什么非人的虐待,她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脸上,一缕缕被干涸的血迹黏住,肆意地遮挡住她大半面容。
额头高高肿起,一片青紫蔓延至眉眼,右眼完全被肿胀的眼皮挤成了一条细缝,周围皮肤呈现出可怖的乌紫色,脸颊处,一道长长的擦伤触目惊心,皮肉翻卷着,渗出的血水已经凝固,在粗糙的皮肤上结成暗红色的痂,犹如一条狰狞的蜈蚣蜿蜒其上,嘴角破裂,向外渗着丝丝缕缕的血,干涸后在下巴处留下一道道血痕,与脸上沾染的尘土混在一起,显得狼狈不堪。
而且那女孩的衣服破碎褴褛,领口被扯得大开,露出瘦骨嶙峋的锁骨,上面布满了淤青和抓痕,像是被恶魔的利爪肆意蹂躏过。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交错纵横,有的地方皮肤已经破损,露出里面粉嫩的血肉,伤口处还在缓慢地往外渗着淡黄色的组织液,与衣物黏连在一起,每一次轻微的挪动都似乎牵扯着伤口,让她忍不住发出微弱的抽气声。
她的双腿也未能幸免,裤子破破烂烂,膝盖处皮开肉绽,鲜血已经干涸,将裤腿牢牢地黏在伤口上,仿佛一层无法挣脱的枷锁。小腿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瘀点和瘀斑,感觉像是被烟头之类的东西烫出来的痕迹。
“闭上眼睛,你别看了!”
我赶忙伸手捂着安澜的眼睛,唯恐给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滴呜!滴呜!”
警笛声再次泛起,我看到三四个警察神色匆忙的跟了进来。
“强哥?”
猛不丁我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正是跟我们打过好几次交道的田强。
“你咋在医院啊小龙?”
田强迷惑的上下打量我。
“前两天骑摩托不小心摔的,嘿嘿。”
我随意找了个借口,随即指向被推进一楼急诊室的女孩道:“啥情况啊哥?”
“哦对了,最近你跟刘东那个小杂种打过照面没?”
田强朝几个同事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去急诊室,而后将我拽到一边小声询问。
“这事儿跟刘东挂钩?不应该啊。”
我疑惑的反问。
我这一身伤就是拜刘东所赐,但同样他也被老毕扎了两刀,按理说现在应该在什么地方养伤才对。
“目前还没证据直接表面跟刘东有关,但是那女孩确实是被刘东手底下的小崽子抓走的。”
田强咬牙说道。
“啥情况啊,方便说不?如果涉密啥的,那就当我没问过强哥。”
我递给田强一支烟出声。
“谈不上涉密,反正这段时间怎么也得调查走访,你要是有什么信息也可以及时通知我。”
田强摇摇头道:“受伤的女孩叫李惠,是八中的学生,而且还是尖子生,据说要被保送到南京大学的,孩子是农村的,为了省住宿费,住在一个远方表姐的出租房,而她表姐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搁ktv里陪唱不说,平常还总聚众赌博,被派出所抓过好几次,今晚打牌又输了钱,实在没有偿还能力,就生出个坏心眼,说把自己表妹介绍给其中一个赌徒。”
“操,真特么不是东西,自己脏就算了,咋忍心把自家妹子也拖下水。”
我愤愤的吐了口唾沫。
“谁说不是呢,而那赌徒最近好像在巴结什么高层权贵,被他巴结的那位,就稀罕雏。”
田强吐了口烟雾点头。
“真不要个逼脸,一把岁数祸害小女孩。”
我攥紧拳头咒骂。
通常能达到“权贵”那一级别的,拿脚指头想也知道绝对不灰太年轻了。
“结果被蒙在鼓里的李惠傻乎乎就按他表姐给的地址过去了,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情,肯定誓死不从啊,打斗中李惠抓伤了那位权贵的脸,并且顺利逃走了。”
田强继续说道。
“好事儿,可算逃脱魔掌了。”
我听着都不由暗自捏了一把汗。
“好什么啊,如果没逃走,至多是遭受凌辱,逃走可彻底激怒了那位权贵,紧跟着刘东手底下的人就在八中门口的治安室找到了李惠,并且直接把她抓走,等李惠再被人发现,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让丢在郊区的一家废弃炼油厂,是两个拾荒者报的案,根据我以往的经验判断,这女孩至少受过五人以上侵犯,身体受伤太严重了,搞不好会直接影响到以后的生育能力。”
田强叹了口气解释。
“这么狂?那强哥你还不赶紧把那群混蛋全铐起来?”
我吞了口唾沫,恼怒的发问。
“我也想啊,可问题是现在证据链不足,李惠的表姐和那个赌徒全被我们控制住了,可那俩人死活不肯交代幕后的权贵,抓走李惠的那几个小杂碎也不知所踪,我们现在只能通过李惠了解具体情况。”
田强摘掉脑袋上的大盖帽,苦恼的抓了抓乱发。
“成,我一定想办法找到刘东手下那俩狗杂种,方便的话,你把他们名字和照片发给我吧。”
我抿嘴应承。
“行,我先去急诊室看看情况,李惠这种情况,我估计短时间内恐怕什么都问出来,唉多好的孩子啊,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就这么被祸害了。”
田强重新戴上大盖帽摇头呢喃。
“哦对了小龙,这事儿你暗地里进行,千万不敢大张旗鼓,我估计那位权贵的身份非常不简单,不然讨好他的赌徒不可能宁愿自己被判几年刑也死活不肯交代一个字,千万得小心着点。”
走出去两步远的田强不放心的又叮嘱我一句。
我点点头算是表态。
片刻后,我和安澜走进电梯,刚来到病房门口,牛奋那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已经钻入我的耳中。
“这特么咋睡啊。”
本就一肚子无名火的我望向安澜。
“确实挺煎熬,明天我跟他说说,不行让他还会西北城去吧。”
安澜轻轻拍打我的后背安抚。
“嗯!”
我胡乱点点脑袋,推门走了进去。
“刚才那女孩真可怜,田强是不是跟你说了她的故事,看你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
替我铺好被褥后,安澜轻声询问。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她的故事。”
我揉搓两下有些酸涩的眼睛。
相比起来,安澜的内心还是很纯净的,我不想让她沾染和了解太多这个社会的阴暗。
“跟我说说吧,不然我真的会失眠的。”
等我躺下后,安澜宛如一只小猫咪似的乖巧的靠着我旁边也钻进了被窝。
“她叫李惠,是个尖子生”
思索半晌,我将从田强那里听到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复述出来。
“会不会彭飞那个垃圾做的?刘东那帮人最近不是一直跟他厮混在一块么?你被打进医院也是刘东他们所为。”
听完故事后,安澜并没有如我想象中发怒,反而很冷静的分析。
“不应该吧,他没那么大胆子。”
一开始我也觉得有道理,可后来又想起今晚他被“龙虎豹”三兄弟教做人时的画面,当时只是不小心撞倒一个环卫工人,他就已经吓得往后哆嗦,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好像他确实没那么大胆量。
“那有没有可能是李涛,我记得你说过刘东现在的老大就是李涛,李涛在崇市也算得上大人物了吧?”
安澜接着猜测。
“不好说”
我不确定的晃了晃脑袋。
尽管是敌对关系,但我跟李涛也算打过几次照面,那人虽然霸道狠辣,但外表看起来挺眼光的,不像是能办出这么变态的事情。
“什么特么猪蹄子,老子要吃红烧猪头,别动整个猪脑袋都是老子的”
就在这时,睡在隔壁病床上的牛奋猛地一激灵坐了起来,喃喃几句后,又“噗通”一下躺下,继续扯起了堪比拖拉机似的呼噜。
“明天他要是不走,我就出院,谁特么受得了这一惊一乍的。”
我哭笑不得的仰天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