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上火哥,调出大案就调出来呗,又不多赚钱,每天还死累死累的。”
我轻声安慰。
“不是钱不钱的事儿,是信仰!是理想!是追求!你懂不懂?”
田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抓起大盖帽低吼:“我穿一天这身衣裳,就必须得对得起上头的国徽和老百姓的信任!懂吗?”
我目光呆滞的望向他,他说的那些我确实没听懂!
但此刻他的样子在我心里俨然天翻地覆,这哪里还是曾经搁网吧包宿打“传奇”脏话连篇的那个家伙,哪里还有半点过去叼着烟卷吐着痰的伪流氓模样,我不知道田强在被调去大案组的这段时期究竟经理了什么,才会变得大不一样。
“知道说了你也不懂,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见我久久没有作声,田强又一屁股坐在床沿念叨。
“哥,虽然我不懂什么信仰、理想的,但是我能感觉的出来你心里特别的不忿,你想替李惠伸张正义,想要将这份不公铲平,可问题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除了接受,还有什么更好的出路吗?”
我表情诚恳的劝解。
“是啊,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我就算特么把自己急死、急疯也没有丁点用途,顺其自然吧。”
田强拍了拍脑门子苦笑。
“叮铃铃”
就在这时,田强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你好,哪位?”
尽管前一秒还恨不得撞墙的田强,在接起电话的一瞬间立马变得很平静,情绪和表情管理这块,不得不说他做的确实相当到位。
“李惠的妈妈是么?您别哭阿姨,这样吧,我在四楼的骨外科,16号病房,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过来跟我见面,不是我乐意去不去找您,主要我现在已经被调离出了大案组,根据规定不能再掺和李惠的案子,当然您如果信得过我,也可以将您所掌握的信息跟我分享,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忙的。”
田强看了我一眼,接着有条不紊的说道。
不多会儿,挂断电话后,他歉意的朝我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小龙,可能得拿你这病房临时充当一下会客室,李惠的母亲说有重要信息告诉我。”
“没问题,咱俩的关系说其他的不是外道了嘛。”
我自然满口答应。
几分钟后,病房门被推开。
一个拎着个碎花布兜子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她的身形非常单薄,感觉就像是一棵被狂风抽打过的枯树,佝偻着后背,每一步挪动都带着难以言说的沉重。
一头不算太茂密的长发简单盘成一圈,随意地用一根旧皮筋扎在脑后,发丝被岁月和哀愁染成了花白,几缕碎发凌乱地垂落在她那满是皱纹的脸颊旁,明明屋子里的温度不算低,可我看她却在瑟瑟发抖。
“快请坐吧郭阿姨,咱这条件简陋,您多担待!”
田强赶忙替对方搬了一把塑料椅子,轻声道:“您刚刚在电话里说有重要信息,是指”
“他?”
妇女眼神怯弱的看了眼我。
“他是我弟弟,不用担心他会乱传话,有什么您都可以放放心心的告诉我。”
田强替我临时编排了个身份。
“今天早晨六点多钟左右,家里突然来了一大群人,他们拿给我这么多钱,还说让我见好就收,不准因为我家惠惠的事情再四处乱告,更不准找警察。”
妇女从绥化布兜子里掏出五六扎大口钞票,紧咬嘴皮说道:“那些人丢下钱以后就走了,可半个小时不到,村长和镇里的好几个领导也跑到我家,村长承诺只要惠惠的事情我就此打住,以后村里的责任田随便我挑选,镇里也保证会把我和孩子爹转成五保户,每个月都有钱拿,逢年过节都有米面粮油的慰问。”
“啊这”
田强不禁有点语顿。
我瞟了眼女人摆在隔壁病床上的几扎钞票,充其量也就五六万块钱,心里暗道真是人贱如草芥啊!
“田警官,昨天你来找我时候,我就看得出来你是个办实事的好警察,不然不可能连夜赶上百里路到我家询问情况,我闺女从小就听话、懂事,她不该那么命短的,我当妈的不服!别说给我这些年,就算是金山银山我也不照样要替孩子讨要公道,你帮帮我,可以吗?我给你跪下了!”
妇女说着话,直接匍匐在田强的脚下,哭的稀里哗啦。
“使不得郭阿姨,替李惠讨要公道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事,您快起来!”
田强慌忙让开身子,搀扶女人。
“田警官,我家惠惠从小乖巧,成绩好也爱读书,跟她姐姐不一样,她从小没让我和我家那口子超过一点心,现在突然没了,我真的承受不住,我不想要任何补偿,就想要害她的人血债血偿!”
女人抽抽搭搭的继续说道。
“阿姨,我会尽最大本事破案,争取早日还惠惠一个公道!”
田强神色激动的攥拳保证。
“呜呜呜”
听到田强这句话,女人干脆嚎啕大哭。
彼时的她,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焦距,泪珠子就跟断了线似的滚落,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让人看着就心疼不已。
“龙,我还得麻烦你。”
见女人泣不成声,田强抽了口气回头看向我。
“哥你说,能办到的我肯定不推辞。”
我重重点头。
我这人算不上有什么侠义精神,更不喜欢多管闲事,但遇上这样的茬子,也忍不住想要伸伸手,最主要的是我渴望交好田强,渴望让属于我的“网”连接上各种各样的能人。
“我打算以郭阿姨他们村的村长当突破口,不论是威胁还是讨好,他既然找上门总是受人指使,只是我的身份”
田强咳嗽两声道:“有些事情我没办法做的太出格,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嗯。”
我点点脑袋应承。
他的意思很明白,出格的事情他不方便做,但是我可完全没这方面的顾虑,他不能使的手段我可以,他不能用的方式我照做。
“但是你也不能太太那什么了不然闹出大乱子,咱们都不好收场,而且还容易打草惊蛇。”
田强可能也意识到话语有漏洞,赶忙补充解释。
“想不打草惊蛇,最好的方式就是离草垛远一点,您认为我说的有道理吗警官先生?”
这时,病房门猛地被推开,消失一天多的“瓶底子”拎着个果篮步伐从容的走了进来:“想抓蛇,不一定非得扒拉草,其实完全可以换种方式,比如琢磨琢磨怎么让蛇自己蹿出来,您也不用藏着掖着,这起命案究竟涉及到的哪位大拿,我想你心里早就有人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