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以后,大华子快步奔向名为“足鼎天”的小店,那股子猴急的模样,就跟寻常喝多酒的老色魔一模一样,实在又看不出来他有啥不凡之处。
但就事论事的讲,他活着比我们大部分都要通透的多。
不思过往,也不盼未来,完完全全将“今朝有酒今朝醉”从书本里活到了现实中。
“行,我也在这儿下车吧,多少钱?”
停车的地方距离我们租住的小院也没几步路了,我一手拎着郭浪帅刚给我的“赞助费”,一边伸手摸向内兜。
“咣当!”
“师傅,站前街的野蔷薇酒吧,快点!”
话音刚落,旁边的车门就被人从外面一把拽开,只见光哥慌里慌张的钻了进来。
“咋回事啊哥?”
看了眼他顶在脑袋上的纱布,已经变得脏兮兮,我不由发问。
“有人在你嫂子店里闹事,刚才我听电话里,好像都打起来了。”
见到是我,光哥直接重重关上车门,破马张飞的催促司机起步。
“在店里闹事直接报警不就完了,你那么着急干啥啊?”
一听到又是董乐乐那臭娘们的破事,我不禁有点反感。
“不是,是初夏打了人家,好像是因为安安才干起来的。”
光哥喘息一口又道。
“啊卧槽,师傅油门踩到底,闯红灯算我的,该多少钱多少钱。”
这下瞬间直接把我给干的坐不住了,我拍打两下司机的座椅后背催促。
二十多分钟后,站前街。
没等车子停稳,我胡乱甩下几张大票,手忙脚乱的蹿下车,直奔“野蔷薇”酒吧。
屋内,玻璃的酒柜碎成蛛网,酒瓶滚得满地都是,暗红的液体在水泥地上蜿蜒成河,黏着碎碴和烟蒂。
几张破沙发翻倒在角落,填充物像内脏般从裂口挤出,椅腿断成两截戳在墙缝里,天花板上闪耀灯球摇摇欲坠,光影里飞着尘埃,再看吧台上的方向,原本霓虹招牌“野蔷薇酒吧”的字样只剩半边还亮着,“酒”字的三点水忽明忽暗,像渗血的伤口,空气里混着啤酒酸腐味和铁锈味,还有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
再看不点大的舞池当中,横七竖八躺着四五个小年轻,有人脸朝下趴在碎玻璃堆里,后颈渗着血,染湿了脏兮兮的衣领;有人蜷成虾米状抱着肚子,喉间发出含混的呻吟,就连脚上运动鞋也在挣扎中掉了一只,露出里头分不清本色的袜子;还有人背靠变形的吧台柱,左眼肿成紫黑色,嘴角挂着血泡,右手还攥着半块断酒瓶,指缝间缓缓滴着血。
初夏双臂抱拳站在柜台前面,而安澜、陈美娇和董乐乐和两个我没见过的年轻女孩相互搀扶站在柜台里面。
“没事吧,安安!”
来不及多想,我直接从舞池当中大跨步跑过去。
“哎哟卧槽”
因为没着急,一脚踩在其中一个家伙的手背上,疼的那家伙顿时又坐了起来。
“本奶奶在此,他们谁敢造次!”
安澜微微摇头,初夏则昂首挺胸的娇嗔。
“小姑娘确实厉害,刚才都把我看傻眼了。”
接跟着旁边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我侧头看去,不想竟是见过几次面的宗庆,这位此刻已经被李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大佬级投资商。
今天的他,一身黑,黑衬衫、黑西裤,脚下的黑皮鞋锃锃发亮,半长不长的碎发直接打满啫喱水梳在脑后,像极了电影里小马哥的“大背头”,脖颈上依旧挂着那块叫什么“妈祖牌”的挂件,只不过链子换成了小拇指粗细的金项链。
“你也不错哦大蛮牛,两拳干翻两个。”
初夏笑盈盈朝我宗庆说道,显然刚才的混战他应该是站在我们这一方。
“我是老爷们,会打架不正常嘛。”
宗庆哈哈一笑,顺势撸起胳膊,朝我轻声道:“不用担心小兄弟,你女朋友什么事情都没有,而且咱们是受害方,这些人来店里消费没钱结账耍流氓,我全都亲眼看到了,等下警察过来,我会一五一十告知的。”
“没事吧老婆!”
说话间,光哥也一路狂奔跑了过来。
“老公,吓死我了”
在瞅着光哥的瞬间,刚才眼尾耷拉的弧度还能保持平直的她,睫毛突然距离颤动起来,眼角里也迅速留下两道湿痕,鼻头倏地红起来,嘴唇抖得连珠串似的不停喃喃,眼眶里的水光聚成亮汪汪的两片。
这臭娘们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演技派,光哥没出现时候还屁事没有,一看到光哥马上就开始泪眼婆娑的抹起眼泪。
“不行,这酒吧咱不干了,每天遇上这样的驴马癞子还不够担惊受怕的呢。”
光哥翻身跳进柜台里,伸手一把将董乐乐揽入怀中。
“不干不行呀,开酒吧借了朋友很多钱要还,我爸妈年龄大了也要用钱,弟弟念完书出来不得娶媳妇买房子,哪一样都是钱,我没事的没事的”
“我苦一点就苦一点吧,无所谓的。”
“而且我也不想把所有压力都给你,呜呜呜”
董乐乐蜷进光哥臂弯时,指尖虚虚攥住光哥的手腕,指甲上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美甲水钻在灯球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一边轻轻摇头,她嘴里一边溢出细碎的呜咽,说话时候半句停三秒。
马勒戈壁的,真叽霸能演!
光哥跟她唠感情,她却字字不离人民币。
“不碍事的媳妇,我赚钱养你,养咱家、咱爸妈和咱弟!”
即便如此,把个光哥仍旧感动到不行,他红着眼圈低声保证。
“那不行,你家里还有老妈要养活,而且你的兄弟们也得埋怨我”
董乐乐喉间的哭腔甜得发黏,尾音颤得像含着颗化不开的糖。
“开酒吧遇上无赖很正常的兄弟,哪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就算她在街上走,保不齐也会撞上流氓调戏什么的,主要还是乐乐长得漂亮。”
杵在旁边的宗庆笑着递过去一支烟。
“不是,我们两口子说话,跟你有什么关系?跟你很熟么?”
光哥眼皮一掀,盯着宗庆递烟的手,像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往后仰了仰,喉结在泛青的胡茬下滚动,嘴角扯出个带刺的冷笑,他故意把“两口子”仨字咬得很重,像是宣誓主权,又像是在表面自己的敌意。
“哥们,你误会了”
“误什么会?跟你很熟吗?”
光哥陡然提高调门,指尖“咣咣”敲了敲玻璃台面,眼神像冰碴子刮过宗庆举着香烟还没来及收回的手背。
“光哥,刚才多亏这位大哥出手帮忙的,你别这样!”
安澜赶忙插嘴。
“是啊光哥,大蛮牛挺够意思的,我们在店里帮了一晚上的忙,他绝对算得上那些客人当中最文明、最懂礼貌的。”
初夏也随即开口。
“小事小事,男人嘛,都有占有欲,我理解!我到门口等警察,你们慢聊。”
宗庆则无所谓的摆摆手,随即朝门外走去,两三步后他猛然回头望向光哥道:“老弟,我年涨几岁,见过吃过的应该也比你多点,给你个建议哈,不要对没做过调查的人和事抱有太大敌意,乐乐很漂亮不假,我喜欢美女也是事实,但我每天光顾这里的主要原因并非她,而是喜欢这里的环境,稀罕这的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