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瞅着挺年轻哈。”
片刻后,送走冉文秀,猪头老五笑眯眯的递给我一支烟打屁。
“那是我姐,不是我妈。”
我没好气的白楞他一眼哼声:“咋地,非得大上我个三两轮儿才正常呗。”
“害,我不就随口那么一说嘛,不至于动气老弟。”
猪头老五连忙摆摆手道:“等会我手底下的小兄弟过来接咱们,我刚刚问过所里一个哥们,说是老毕还得俩仨小时才能走完手续”
“等下你先回去,我在这儿等老毕,郭秘书搁公司呆一下午了,要跟你交代一下工作,从明天开始咱就正式开工了。”
我低声打断。
“哔哔哔!”
话音未落,一辆白色的“霸道”越野车直接骑上马路牙子,停到距离我们两三米的地方。
“咋回事啊龙哥?我听说庞疯子又跟咱装逼来着?我特么待会就领人上医院跟他好好唠唠社会嗑去!”
二盼从驾驶位抻出脑袋吆喝。
“小点声,耳朵都不背!”
我回头看了眼“派出所”的大门,朝他使了个眼神。
“还得是年轻人,说干就干!有魄力又有实力!盼儿啊,五哥支持你,马老孬和庞疯子那伙人就他妈欠收拾!”
猪头老五翘起大拇指捧臭脚,但却充斥着一股满满挑拨离间的气息,尤其是在听完秀姐那些话以后,我更加觉得猪头老五说话办事好像都怪怪的。
“那啥”
二盼瞥了一眼我身旁的老五,干咳两声道:“嫂子有点急事喊你回去”
“老毕还没出来呢。”
我并没有立马看出他挤眉弄眼的暗示,皱眉解释道。
“有事你先走,等下我送咱兄弟一样。”
老五貌似仗义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头。
“那”
“走吧龙哥,嫂子都快急冒烟了,我听说好像是因为前两天你跟那个什么杜鹃闲扯让她知道了。”
不等我说完,二盼从驾驶位上蹿下来,双手揽住我的胳膊就往车上推搡。
“那就麻烦你了啊五哥。”
上车以后,我感激的朝老五抱拳说道。
“都叽霸自己哥们,见外的话少说,回去跟弟妹好好说,两口子可别干仗昂!”
猪头老五大大咧咧的挥手道别。
“你刚才说安澜咋地了?”
车子启动,我掏出手机瞄了眼屏幕,并没有未接电话和短信。
“嘘”
二盼神秘兮兮的撇撇嘴,压低声音道:“是徐七千和郎牙”
透过他简单的描述,我才知道小七和郎牙从警方眼皮子底下逃走以后,并没有跑远,而是联系到了安澜,随后又在其他兄弟的帮助下躲到了间出租房里。
大半个多小时后,车子驶入新城区。
“这是要去工人村么?”
望着愈发熟悉的街景,距离我们当初结识郑恩东以及哥几个第一份工作的“腾跃市场”好像越来越近,我不由低声发问。
“距离工人村没多远。”
二盼熟练的拨动几下方向盘。
在经过老长一段坑洼不平的土路后,二盼将车子停在一片大杂院的附近。
这地方确实紧邻“工人村”,但却比那城乡结合部更加的杂乱与破败。
远远望去,锈迹斑斑的铁门歪斜地挂在门轴上,好像随时都会倒下。
走进院内,低矮的小平房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像是堆砌成排的火柴盒,各种塑料布、旧木板搭建的简易隔墙,将这里划分成一间间出租屋。
屋檐下晾晒的衣物随风飘动,五颜六色的布料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陈旧。
墙面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广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混杂着不知从哪间屋里飘出的油烟味,令人作呕。
“到了,就是这间!”
带着我七拐八拐走迷宫似的绕了好半天,二盼手指面前的一扇铁门努嘴。
小门虚掩,门把手上还缠着褪色的红绸。
“吱呀!”
我顺势推门走了进去。
“谁呀!”
“操!”
我刚探进半只脚,两道暴喝如炸雷般在狭小空间炸开。
只见徐七千单脚点地踉跄着撑起身子,缠着纱布的脚踝在地面拖出暗红血痕,郎牙光着膀子猛地转身,后背密密麻麻的膏药随着肌肉颤动边缘翘起,渗出的血痂将白色药棉染成诡异的紫黑色,像块被撕碎又胡乱拼凑的旧布。
两人充血的眼睛瞪得浑圆,手中的刀尖几乎抵住我的鼻尖。
“哥”
“是龙哥啊。”
当看清来是我后,徐七千紧绷的肩膀轰然垮下,弹簧刀“当啷”砸在满是烟头的矮桌上,整个人跌回墙角,冷汗顺着下巴滴在渗血的纱布上,晕开大片深色水痕,郎牙则重重喘着粗气,后背的膏药因急促呼吸扯动伤口,血丝顺着肋骨缝隙蜿蜒而下,在褪色的水泥地上洇出点点红梅。
此时潮湿的夜风裹着污水沟的腐臭顺敞开的门缝涌进出租屋。
我这才看清楚这间小屋里的景象,粉色碎花墙纸卷着边,露出底下发黑的霉斑,梳妆镜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桌面上堆满泡面桶和外卖盒子。
郎牙整个人陷在破旧的沙发里,脸颊惨白的吓人。
徐七千倚着墙半蹲在地,整张脸肿得几乎认不出来,左眼完全被青紫淤肿覆盖,只能勉强睁开条缝,嘴角撕裂的伤口还在渗血,他的裤腿高高挽起,脚踝上缠绕着几圈纱布,我记得下午跟庞疯子开打时候,他那块就已经受了伤。
“你这脸是咋整的?”
我的心揪成一团,眼眶发酸。
“别提了,跑的时候太着急,摔了个狗吃屎!飞出去差不多三四米远,嘿嘿”
徐七千反倒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头:“都是皮外伤,用不了两天就能好。”
“你呢?”
我又指向郎牙。
“伤着腰和背了,几处骨头有点小错位,不过也没啥大毛病。”
郎牙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死不了的龙哥。”
嘴上说的无关紧要,可他脑门上止不住的冷汗,彻底拆穿了这拙劣的谎言。
“安姐他们已经找过医生给我俩处理伤势了。”
生怕我心里难受,徐七千紧跟着又道:“你俩来前,他们正好去送医生走,顺道给我俩买口吃的。”
“这地方安全不?”
我点点脑袋问向二盼。
“绝对安全,这是一个常年在芳姐足疗店打工的技师租的房子,现在那技师去大城市发展了,还剩下俩月的房租。”
二盼重重点头。
“先歇着吧,晚点我想办法再找个好点的住处。”
我掏出烟盒分别给哥几个递了一支烟。
“不用哥,刚才六哥给我来电话,明天早上就会派人过来接我。”
徐七千“嘎嘣嘎嘣”按动几下打火机,火苗照亮他眼底青黑的阴影,深吸一口后,烟雾从他缺了颗门牙的齿缝里漏出来:“哥,庞疯子那大肥猪死了没有?”
我缓缓摇头,他顿时泄了气,肩膀塌得像被戳破的皮球骂咧:“哎呀,狗日的命咋那么硬呢?真应该趁着我走之前把他给除掉,他在哪家医院,不行我等会儿就去”
“别冒失了,现在全市警察都在找你呢。”
我赶紧摆摆手打断。
“操的!”
徐七千一把将抽了没两口的香烟砸在地上,烟头在水泥地上蹦出几颗火星,他烦躁地扯了扯脚踝的纱布,渗出的血水已经把绷带黏在伤口上:“问题是我特么一走,等那狗杂种恢复过来,不又得找你和弟兄们的麻烦嘛,这事儿我真忍不了!”
他突然抬头,目光扫过二盼和我,最后定格在郎牙的身上,沉声道:“兄弟你咋想的?”
“弄他!”
郎牙费力的直起腰板,攥着拳头道:“反正我特么现在已经被挂上通缉了,爱叽霸咋地咋地吧!今天我爸、我弟都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估计是警方想办法联系到我家里人了。”
“好兄弟,干完庞疯子,你跟我一块走!”
徐七千当即翘起大拇指道:“跟着六哥全国各地收车去,六哥手里攥着一沓身份证呢,保证干啥都没不会被查到。”
“嗷呜”
“喵!”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野猫打架的嘶吼,让本就烦闷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你们别特么乱来昂!”
我一听这架势,马上皱眉警告哥俩:“郎牙你的事儿,我有办法化解,只要庞疯子不追究,警方大概率也不会继续追查,至于小七,我也有”
“用求人不哥?”
徐七千突然撑起身子,缠着纱布的脚踝在地上蹭出刺耳声响,眼神里烧着执拗的火。
不待我开口,他已经用力晃了晃脑袋,紧握打火机道:“如果需要求人的话,哥,我宁愿你什么都别做。”
他喉结滚动,声音里带着那股子一如既往的狠劲:“这段时间我虽然没在家,但是一直在关注,也听说了,不论是哥你,还是咱们龙腾公司,势头都正旺,我不想大家伙好不容易起的势,因为我再给谁低三下四赔笑脸!”
“我也不需要龙哥!”
郎牙紧咬牙豁子态度坚定的晃了晃脑袋。
窗外野猫的嘶叫仍在继续,哥俩的话语却比这叫声更让我扎心和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