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二人走进人群当中,我虎着脸摆手催促:“咱也走了!”
“不错不错”
“可不呗,确实不赖。”
几秒后,我发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迷惑的转过身子。
只见,二盼和赵勇超正肩膀靠肩膀,眯缝眼睛凝视越走越远的杜鹃、豆小乐。
“你也觉得不错哈。”
赵勇超吧咂两下嘴巴,猪哥似的憨笑。
“不可咋地,真嫩呀,又白又直溜,不当模特可惜了。”
二盼缩了缩脖子,小眼泛着精光。
“啊?什么白?”
赵勇超一愣,侧头看向二盼道:“我是说穿西装那小子,瞅着瘦不拉几跟个刀螂似的,但是双腿扎得比老槐树根还要稳,那底盘起码练了十年以上,感觉跟我师兄都有一拼。”
“呃?你说的男的呀?”
二盼眨巴两下眼睛。
“你说不是么?”
赵勇超点头反问。
“是是是,咱俩英雄所见略同,嘿嘿嘿”
二盼赶忙龇牙改口。
“那你说什么白”
“呃呃。”
二盼被问的脸色一尬,结结巴巴道:“我说衬衫呐,哥你没看着那小子的衬衫嘛,漂白漂白滴,都赶上小孩儿吃的奶油冰淇淋了。”
“龙啊,刚才那家伙瞅着好像其貌不扬,但手上绝对有活儿!”
赵勇超晃了晃额前散落的碎发,沉声道:“而且应该受过非常系统的训练,不论是走姿还是站势!”
“你瞧他走路的劲儿!后脚跟先沾地,前脚掌半虚,可以保证随时随刻的变向。”
赵勇超猛地抬步演示,青布短褂在夜风里鼓成帆:“刚才杜鹃往左闪,这小子右肩立刻压过来,脚尖碾地的弧度”
说着话,他抬腿,脚尖向上画出半圆弧:“我师兄搁上京正经部门里干过一段时间保镖,专职保护那帮老头子,他使的步法就跟刚才那小子的一模一样!这样的人要是放在过去,那特么就叫死士!”
“死士?小说里头拿命换主子安全的狠角色。”
二盼咽了口唾沫,满眼不可思议。
“小说?”
赵永超冷笑一声,从裤兜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叼起一根烟道:“弟弟诶,现实可比小说刺激的多,你们没看见他跟在杜鹃的身后,身体始终倾斜十五度?左边可以挡住对方的后心,右边罩着那小妮子的后颈。”
“可不咋地?那种人,睡觉时候都睁着半只眼,我在阿富汗跟大哥卖麻辣烫时候见过不少,子弹擦着头皮过都不眨眼,就为了护着背后的金主。”
猛不丁间,一道声音在我们侧边泛起。
“咦?老舅?”
我条件反射的侧过去脑袋,不想竟然看到了大华子。
“嘿嘿,刚才搁对面一枝花正泡脚呢,给我按摩的小妹儿说门口打起来了,我不寻思出来看看热闹。”
大华子他弹了弹夹在指间的烟卷,指了指街道对面一家闪烁着霓虹灯,窗口挂粉帘子的小店咧嘴讪笑:“刚才光顾着瞧打架,等人都散了以后,我才注意到居然是咱自己家人。”
此刻的他上半身裹着件油光水滑的棕色夹克,里面的米白色羊毛衫早褪成了奶黄色,领口松垮地堆在锁骨上,露出几簇黑黢黢的护心毛,下半身却趿拉着条艳粉色足浴城大裤衩,裤腿卷到膝盖上方,露出小腿上稀疏的腿毛和几处褐色疤痕,脚趾头从磨破洞的拖鞋里探出来,指甲缝嵌着灰黑色的泥垢。
这家伙一天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手机永远打不通,短信从来不回复,我要跟他见面,都得看运气。
“不能生气吧老板?”
大华子咧嘴一笑,眼角堆起的褶子能夹死蚊子,泛黄的牙齿间还卡着半片烤韭菜,目光好奇的扫向赵勇超:“这哥们的造型挺给力啊,以前好像没怎么见过,刚入伙的么?”
“你的形象也很别致嘛,赵勇超,失敬失敬!”
赵勇超随即文绉绉的朝着大华子抱拳作揖。
“叫我大华子就成,刚才听超兄提到保镖,难不成兄弟在这方面有所涉猎?”
大华子扯领口的动作带得夹克下摆歪斜,露出羊毛衫上几处脏兮兮的的油斑,模仿着超哥的语调装腔作势的发问。
“我啊?刚从武校毕业那会也算是意气风发,结果混到没饭辙,实在饿得不行了,就跟着我几个师兄弟们在上京城混过一段时间。“
赵勇超满遗憾地摇摇脑袋,习惯性的摸了摸脑袋上顶着的小炮揪苦笑:“那些考核项目实在太非人类了,什么八十公斤负重越野,外家拳、内家拳擒拿格斗五连鞭,没走几轮我就被淘汰下来了,不值一提。”
说罢,他眼皮微微上扬,好奇道:“老兄刚刚提到阿f汗”
“嘿!”
大华子立马挺直腰板,胸脯把羊毛衫撑得紧绷:“那地儿我熟啊!我这人就喜欢满世界的溜达,天南海北哪都去,什么阿f汗、伊l克”
他故意压低声音,厚厚的嘴唇轻抿:“我跟你说哈兄弟,喀布尔的沙尘暴起来时候,能把悍马车都埋半截!还有巴格达的枣椰树,那枣子个个跟鸡蛋似的!”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比划着,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足浴裤的松紧带差点从肚皮上滑落,赶忙拽了一把。
大华子却越说越起劲,扯着羊毛衫领口扇风:“不过最让人念念不忘的还得是土库曼族的舞女和塔吉克族的小歌姬,那身段、那小腰扭得呀,别提多带劲了,每一个身上都挂着叮叮当当的银链子,面纱一掀啧啧啧,绝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穗局撅起屁股,模仿着舞女摇摆的动作,拖鞋在地上“吧嗒吧嗒”打着节拍。
“行啦行啦,改天再叙述你的光辉过往吧,我们要回去了,你走不?”
眼见老舅没完没了,我不耐烦的皱眉打断。
“回啊,咋不回!浪子也有想家的时候!”
大华子双手将松松垮垮的足浴裤用力往上一提,拖鞋随着脚尖不安分地晃荡,接着扭头瞟了眼对面的“足浴按摩”,用力搓了搓双手干笑:“关键我还差人家点小意思,裤子搁店里压着呢,老板你看,要不”
“喏老舅,兜比脸干净”
我无语的翻了翻白眼,干脆利落地把裤子口袋全翻到外面,灰扑扑的内衬像蔫了的白菜叶耷拉着:“今天本来就没揣多少,刚结完烧烤的账!”
大华子的小眼睛滴溜溜一转,立刻盯上二盼鼓囊囊的外套口袋,又扫过郭浪帅熨得笔挺的西裤:“那辛苦那哥几个帮忙凑凑”
郭秘书吓得往后缩了半步,金丝眼镜滑到鼻尖:“我、我出门只带卡!今天樊哥说请客,我连卡都没带!”
说着他举起自己的公文包以证清白:“不信你看看。”
二盼则直接拽开口袋,掏出一沓卫生纸道:“我也没了,接超哥前遇上三狗子,他要回老家给表哥办喜事,总共一千五全给他了!”
“不是,都这么不讲究吧?”
大华子顿时有点不乐意。
“老舅,咱是有钱不借的人嘛”
“不骗你华哥,我出门真的只揣卡!”
“行了,全靠边蹲着去吧!”
几个人正吵嚷着,赵永超突然蹲下身。
他青布短褂的下摆扫过地上的啤酒瓶盖,几缕发丝垂落挡住眉眼,只听布料窸窣作响,他先是从青布的短褂内衬摸出个油纸包,里面裹着半块硬得硌牙的饼,接着又在腰间的布囊里翻找,最后竟扯出一小沓皱巴巴的钞票。纸币边缘磨得起毛,还有张印着“时来运转大赌场”广告的代金券黏在上面。
“算特么我倒霉!”
他将钱直接递给大华子,满脸肉疼的叹气:“辛辛苦苦攒好几个月才省下来的四百六十五块八毛一,结果全便宜你老小子了,赶紧给人家去吧,省的让老板以为咱是吃霸王餐,对小龙影响不好。”
大华子的手比眼睛还要快几码,一把抓过钞票就往足浴裤口袋猛塞,嘴里嘟囔着:“还得是修道的大兄弟有爱心呀,你放心哈哥们,我不光会还你,还一定加利息,明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你喜欢,里面的小妞可以考斯普雷一眉道姑,嘎嘎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