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这些人里,我想恐怕只有李涛对大东的死是真心实意的肉疼,至于胸怀鬼胎的彭家父子完全是在做戏。
“好样的小涛,难怪你能在崇市的江湖圈里鹤立鸡群,光是这份胸怀和气魄就不是那些小流氓们可以比拟的,葬礼的事儿,有任何需要我帮助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等李涛说完话,李廷面露欣赏的送上一记臭脚,但怎么听都感觉他好像是在埋汰人。
“谢”
“不过有彭主任这尊真神在,我想你们恐怕也不会用到我。”
李涛刚要感谢,李廷话锋一转朝我勾了勾指头道:“你上我的车,今天必须得好好教训你一下,现在简直是无法无天,砸人场子不算,还跟人发生流血事件,你要反天还是咋?得亏彭主任跟我的私交不错,不然够你喝一壶”
我想真正的杀人诛心,其实就是旧事重提,反复提及!
这一块,李廷玩的简直炉火纯青。
不多会儿,钻进李廷的车里。
车门合拢的瞬间,李廷斜楞我一眼,随即抬手“啪”的一巴掌拍在我大腿上,笑骂道:“抽空抓紧他妈去考个驾照,搞得现在我还得给你当司机。”
“嘿嘿,对不住啊李叔,又给您添麻烦了。””
我缩了缩脖子讪笑,但凡他能用粗话跟我开玩笑,就说明大东这档子事儿根本没被他放在眼里。
车子启动,李廷再次瞟了我一眼道:“麻烦?这次的事情我并不觉得是麻烦呀,你认为很麻烦吗?”
车载电台发出滋滋啦啦的杂音,他抬手按掉开关,金属腕表撞在方向盘上发出脆响:“我一直在跟你讲,祸一定要闯得有意义,错也一定要犯得让对方没脾气。”
车子猛地提速,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掀动他倒梳脑后上的发丝。
“这次你做的很好,下次继续!”
沉吟半晌,李廷不紧不慢的挤出一句话。
“大东真不是我的人”
“跟叔不需要演,动手的是谁?必须得奖!”
我怔了一下,慌忙摇头辩解,结果李廷按在我大腿上的手掌轻轻抓了一把正色道。
“叔,我不跟您玩虚的”
话刚出口,就被他嗤笑打断,他的眼尾细纹上扬,带着三分漫不经心:“你这小子现在越来越有样了。”
说话间,他的指尖轻轻叩动几下真皮方向盘,指甲修剪得圆润锋利:“确实有些事情对谁都不能讲!”
紧跟着他话音陡然沉下去,低声道:“不过一定要注意,不要被对方捏到你的任何把柄,先把动手那孩子送出崇市去吧,主语上哪我不问也不打听,晚点我让郭秘书给你送笔差旅费。”
“可是叔,那笔钱”
我干涩的吞了口唾沫。
他猛地变道超车,轮胎擦过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突然侧头,目光像两道冷箭盯着我:“少废话,让你拿着就拿着!”
“记住,干净的手才能攥紧刀。”
良久之后,李廷幽幽道。
得!对手信不信,自家人已经先入为主。
我苦笑着叼起一根烟。
“我的车里,外人禁止吸烟。”
李廷似笑非笑的撇了我一眼。
“不好意思叔”
我赶紧把烟别到耳朵后面。
“噗嗤!”
李廷顿时笑出声,晃了晃脑袋长叹:“你这孩子啊,还是年龄小,根本不注意审题,刚刚说的很清楚,外人禁止抽烟,你是吗?”
“呃”
我彻底被他给整迷糊了。
“手扣里有打火机,替我也点根。”
李廷将车窗玻璃降下去一小半,满脸堆笑的出声:“大侄儿啊,你既然肯把投名状交到叔的手里,那咱们爷俩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就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待我将点燃的香烟塞进他口中,他眯起眼吐出个烟圈,浑浊的瞳孔在烟雾后忽隐忽现:“你拿我当自己人,我就不会视你为干亲戚,往后日子还长着呢,咱们叔侄俩慢慢处。”
车窗外的阳光透过熏黑的玻璃扭曲成诡谲的光斑,倒映在他黑框的眼镜上,将他眼底的阴鸷都染上了一抹暧昧的暖色。
“叮铃铃”
说话间,李廷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垂眸瞥了眼来电显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才慢条斯理戳动接听键。
余光里,他忽的斜睨向我,那道目光像淬了毒的银针,我立马下意识将额头抵上冰凉的车窗,以此证明自己绝对没有要偷听的意思,玻璃映出他微扬的下颌和紧抿的唇角。
“喂?你说!”
他的声音平淡且冰冷,尾音被轮胎碾过减速带的震动碾碎。
我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梧桐树影,数到第十七棵时,他突然拔高声调:“好好好啊!”
尤其是最后那个“好”字咬得极重,仿佛真有什么喜事临门。
半分钟后,手机锁频的冷光熄灭。
我喉结滚动着咽下不安,却在转头瞬间撞进他那深不见底的目光里。
李廷歪头上下打量我,眼尾那颗小米粒大小的黑痣随着轻笑轻轻颤动,像沾了血的朱砂。
“叔,我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事了?”
我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安全带勒得胸口发闷。
“你这小子给我的惊喜真是越来越多了啊!”
李廷语调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突然他将嘴边的烟蒂撇出车窗外,轻轻拍动几下方向盘道:“昨天晚上你把岭南村的徐满园从尊爵ktv给拖走了?”
我紧紧攥着胸前的安全带,余光瞥见他的侧脸,眼线挑得锐利如刀。
“啊?这事确实有,是我和我的人做的。”
我深呼吸一下,点头承认。
“徐满园自杀了!”
他淡淡的吐出几个字。
盯着仪表盘上跳动时速表的我心底骤然一沉,结结巴巴的呢喃:“这这怎么会”
“放心,这事跟你没关系。”
他突然按下雨刮器开关,水花在玻璃上甩出扇形水幕,微笑道:“他家里人都能证明是自杀。”
我刚耷拉下的肩膀还没彻底放松,就被他陡然转高的声线钉在座椅上:“不过嘛”
“什么叔?”
我紧张不已的连忙发问。
“他是不是给了你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啊?”
李廷摸了摸鼻尖又道。
风挡玻璃前的雨刮器“吱嘎吱嘎”摆动的声响像极了徐满园昨晚跪在地上里磕头的声音。
“龙啊。”
他忽然伸手调大暖气,貌似很不在意的出声:“有些东西看着是宝,可在小人物手里就是道催命符!”
听到这话,我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你该懂吧?”
李廷干咳两声道:“徐满园已经没了,不论他给你留下什么把柄,活着的那些人都可以顺理成章的脏水泼到他身上,毕竟死人不会辩解嘛,但是如果东西落到了另外一群活人的手里,那结果可就大不一样,你是我认可的好侄子,我才会跟你推心置腹的讲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