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何梅急着和我切断联系,是不愿再回忆起那段沉痛过往。
我虽是旧友之子,身上却也留着她最痛恨人是血。
她能将一切实情告知我,已是仁至义尽,我又能奢求什么?
在这短暂的对话中,唯一的好消息,是我母亲的坟墓就在盛京,东园。
当年,是由何梅代为安葬。
我将手机放在桌上,再度躺回简易床上,闭上眼睛。
我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去看一看母亲的墓。
即便只是看一看她生前的模样也是好的。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在铃声轰炸中醒来。
看着不断打来的柳轻舞电话,我毫不犹豫挂断。
既然在她的心中,我从来没有一席之地,我又何必继续强求?
至于欠下她的钱,我会用替她解决叶霞这个难题来还。
收拾好衣物后,我离开了公司,前往那座墓园。
途中,我为死去的母亲买好了纸钱蜡烛更带上一把康乃馨。
东园,在盛京的郊外,距离市区足有四十里。
我在大巴的颠簸下,临近中午才抵达。
看着寂寥的墓园,我的心多了几分悲伤。
也不知,这些年有没有人为母亲扫过墓?
我想,大抵是没有的。
毕竟,从何梅口中得知,当年的温家因为我的父亲,近乎没落,族人四散。
就连我的外公也在那场大变下,重病离世。
一想到我身上流着的,是一个让母亲深陷痛苦人的血,我便觉得羞愧难当。
如果没有我,或许当年的母亲绝不至于落得如今地步……
思绪间,我不知不觉走到了保安亭。
“找谁?”
保安上下打量我后问。
“温落霞。”
我将母亲的名字报出。
“温……一百二十七号。”
很快,保安在名单中找出母亲的名字,向我指明方向。
我道谢后,顺着指引走上那座高山。
没多久,便看见一座孤零零的墓碑矗立在低矮的山头,那是母亲的墓。
与我想象的并不同,母亲的墓似乎每年都有人修建,所以不见脏乱,墓碑前,还有一株已经风干的花。
想来,是某个好心人吧?
我没有多想,将准备好的纸钱、祭品一字排开,清洗墓碑。
作为这些,我才坐在母亲的墓旁,仔细打量那张在风雨侵蚀下,有些泛黄发白的照片。
照片虽留下岁月的痕迹有些模糊不清,可从那张笑脸能够看出,母亲生前,是个美人,比之柳轻舞都不遑多让。
“抱歉,是儿子不孝,这些年没能知晓真相。”
“如果我早一点得知,我绝不会这么晚才来看您……”
我轻抚母亲的照片,泪水不自觉滑落。
我怎么都想不到,母子重逢那天,会是在天人永隔……
正当我还想说什么,身后传来了高跟鞋踩踏的声音。
我正好奇,是谁时,却听见柳轻舞的声音响起,“你不解我的电话,跑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只剩给一个女人扫墓?”
“她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看着我坐在墓旁,柳轻舞眼神多出几分冰冷。
“这不会是林大小姐母亲的坟墓吧?”
“都知道林家大小姐的母亲早逝,张哥为了讨好林大小姐真是费尽心思啊。”
我本不愿多说什么,可李景冷嘲热讽声音随即响起。
“小景说的,是真的?”
不出意外,柳轻舞相信了李景的话,看向我的眼神多了几分不满。
同时,她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林碧瑶的身影。
“够了,有什么下去再说。”
我不愿在母亲坟前争吵,扰了亡者的安息,拉着柳轻舞的手便要离开。
“今天这件事不说清楚,谁也别想走!”
“说,这女人到底是谁?她是不是林碧瑶的母亲?”
柳轻舞的不依不饶,让我的心沉入谷底。
她因为李景一个电话便夜不归宿,我都没有任何意见。
而今,我只是为母亲扫墓,便让她如此愤怒,当真可笑。
“柳总不要忘了,昨天是谁扔下我出门。”
“您觉得,您现在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我的怒火在胸中燃烧,走近柳轻舞诘问。
看着我面无表情地脸,柳轻舞有些心虚,她避开我的视线,故作平静道,“昨天是因为公司有事……”
“公司有事?”我气笑了,据我所知,如今的柳轻舞在柳氏近乎被架空,她还能有什么事夜不归宿?
更别说,李景的声音我还不至于分不出,怎么可能还会被她这种谎言欺骗?
“张哥,昨天真的是公司有事,轻舞姐才……”
李景在一旁唯唯诺诺说着。
我瞥向他,冷笑反问,“我们夫妻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话?”
“柳总,你敢说,昨天是因为公司有事才离开?”
“如果你能说出,我可以向你解释,这人到底是谁。”
我步步紧逼,不再收敛。
可我清楚,柳轻舞绝不会承认什么。
如我预料一般,柳轻舞在我逼问下,没有半点心虚反倒显得愤怒,“张启胜,不要忘了,你是我的丈夫!”
“你能拥有如今的一切,都是因为柳家!”
“只要我愿意,我随时可以将这片山头铲平!”
柳轻舞的威胁再度从口中吐出,我冷笑不止。
又是这一套,面对我的质问,她愿意行使的,能够做到的,永远只有威胁!
面对她的威胁,我第一次选择反抗,“柳总,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办到。”
“除了替你解决麻烦外,我不欠你任何东西。”
“如果,您真将我逼到绝路,不要为了,愿意出价,出得起价的,还有另一个人!”
我的反驳让柳轻舞的面色变得铁青,盛怒之下,她抬手便是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
看着我脸上多出的红印,她一时有些慌乱。
可她的骄傲不容许她向我低头。
我也不屑于她的认错和低头,只是冷笑,“现在,柳总满意了?”
“我……”
柳轻舞张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一旁,李景眼中满是窃喜,他向我走来,“张哥,你别冲动,轻舞姐也是一时……”
我揪住他的衣领,将他半个身子悬空,“你要的,你已经得到,再敢招惹我,我不介意让你知道后果!”
“不要忘了,我是一个将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