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闹铃声响起,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映到谢淮川的脸上,落在他纤长浓密的睫翼上,在眼下落下一小簇阴影。
他伸出手,关掉闹铃,缓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直起身穿上拖鞋,去浴室洗漱完后才彻底清醒。
谢淮川一如既往地汲着拖鞋,想下楼做早饭。
这时,楼下却忽然传来细微的声音。
类似椅子拉动的声响,轻微,细小,但还是被谢淮川敏锐地捕捉到。
房东前几天刚出门旅游了,现在不可能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帮派的人来寻仇?
他警惕地放轻脚步,将身子躲在二楼的柱子后面,悄悄投出视线。
蓦然对上一双漂亮的眼睛。
狭长,冷然,带着怒气。
宋瑾禾!
谢淮川脑海中警铃大作,迅速折身,从卧室旁的阳台跳了出去。
宋瑾禾眼睛微眯,厉声下令:“追!”
谢淮川在院子里的草地上就地一滚,缓冲下坠的冲击力,立刻站起来从后门跑了出去。
好几个穿着便服的保镖在他身后紧追不舍。
他们一大早就在大街上演追逐战,但这里的人似乎见惯了,只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便专心自己的事。
谢淮川横穿过一条马路,往sr跑去。
他满脑子都是绝对不要再被抓回宋家,全然没注意到冲他疾驰而来的一辆车。
“小心!”
跑到谢淮川对面准备拦截的宋瑾禾注意到这辆车,失声大喊,想也不想,冲过去将谢淮川推开。
轿车的主人正打着电话,一时不察,猛踩刹车,却已经为时已晚。
“砰!”
宋瑾禾滚到地上,唇边溢出鲜血,失去了意识。
被推开的谢淮川跌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
他慌乱地抱住她,手上染上鲜血,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捧住她苍白的脸,茫然地唤:“宋瑾禾?”
后面的保镖大惊失色:“宋总!”
他们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打电话报警,却因为描述不清现在的位置而支支吾吾。
谢淮川抬高声音:“给我。”
声音嘶哑,颤抖。
保镖连忙把手机递给他。
谢淮川冷静准确地说出现在的位置。
电话那头的接线员询问患者的状况。
谢淮川低头,看着满手的鲜血,视网膜被刺痛般从喉咙里缓缓吐出一口气,彻底失去了那几分强撑的冷静,混乱地祈求:“她流了好多血,特别多,求求你,快点来救救她……”
很快救护车便赶来,谢淮川看着医护人员将宋瑾禾抬上了救护车,好似忘记了自己此时是被抓捕的对象,也跟着上去。
他看着他们为宋瑾禾戴上了呼吸器,进行心肺复苏。
谢淮川四肢僵硬地看着这一切。
同样一起上来的还有宋瑾禾的一个光头保镖。
他仇恨地看着谢淮川,将他认定为害了老板的罪魁祸首。
谢淮川怔怔地看着心电监护仪,曲线偶尔的平缓让他几乎喘不上气。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医院,宋瑾禾被推入了急救室。
谢淮川在外面失魂落魄地站了一会儿,似是支持不住地倚在墙上,滑落在地。
似是怕他逃跑,光头保镖在左后方紧紧盯着他,见状冷哼一声:“惺惺作态。”
谢淮川身上的羊绒衫被血液浸透,呈现出暗红的颜色,满身狼狈。
“我不会跑了。”
他低下头,无力地重复:“我不跑了……”
空旷的走廊陷入死寂。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红色的灯灭掉。
浑身疲惫的医生走出来,问道:“你们谁是家属?”
谢淮川慌忙起身,他顿了顿,随即道:“我是她……丈夫。”
“所幸送医及时,患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过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谢淮川脚下趔趄了一瞬,浑身的血液似乎又重新开始流淌,冰冷的身躯开始回暖。
“不过,”医生遗憾地摇头:“患者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抱歉。”
语罢,医生离开。
谢淮川滞在原地,眨了眨眼,一时间失语。
他脚步缓慢地进了病房,宋瑾禾悄无声息地躺在病床上,胸口微弱起伏。
谢淮川像是被惊到了,停在原地。
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宋瑾禾这幅虚弱的样子。
她总是高高在上,运筹帷幄,耀眼得像是颗恒星,引得无数人围绕在她身边。
而他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可每次在他彻底失望,放弃离开时,宋瑾禾都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让他混乱,犹豫。
她为什么救自己?
谢淮川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毫无血色的脸颊,随即触电般缩回。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看着她沉睡的面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询问。
宋瑾禾,你为什么不顾生命,来救我?
——
谢淮川拿到手机,给艾达发了一条请假的消息。
光头保镖在旁边盯着,见他发完,立刻将手机抢了回去。
谢淮川怔了一瞬,没有反抗。
在病房看护宋瑾禾的保镖惨叫出声:“宋总,你咋傻了……”
谢淮川心头一紧,连忙起身。
光头保镖已经在他前面冲了进去,谢淮川紧随其后。
刚踏进病房,谢淮川迎上了宋瑾禾的眼神。
他脚步立刻顿住。
宋瑾禾有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但平日总是半垂着眼,显得狭长而冷漠,只是轻轻一瞥,就能让下属心惊胆战。
但此时她睁大眼睛,圆溜溜的,像是含了一汪泉水,懵懂地看着他,好似受惊的小鹿。
光头保镖在戴着墨镜的保镖头上狠狠敲了一记爆栗。
“瞎说什么,舌头不想要了?!”
墨镜保镖委屈地摸摸脑袋:“真的,宋总她不记得我了。”
光头保镖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上前:“宋总,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石六啊……”
好草率的名字……
谢淮川没忍住看了他一眼。
宋瑾禾一脸茫然地道:“石榴?是可以吃的那种吗?”
石六哭丧着脸:“我是你亲手选出来的石六啊,宋总你不记得我了吗?”
墨镜保镖也凑上来:“我是童浩啊,宋总你再仔细想想……”
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使劲往宋瑾禾眼前凑,一个光头上纹身,一个在室内戴墨镜,脸上还挂着可怜兮兮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诡异。
宋瑾禾像是被吓到了,眼中凝起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