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内一片寂静，薛璟的声音低低响起，揭露着宋瑾禾的过去。
谢淮川沉默地听着，没有出声打断。
“后来她长大了，也就自暴自弃了，喝酒泡吧，打架逃学，所有叛逆的事情都做了一遍，就是为了吸引父母的注意力，可还是没人理她，周围的人都是因为她的身份才接近她，一个真心的朋友都没有。”
“就是这个时候，我遇到了她。”
薛璟靠在沙发上，眼神放空：“她狼狈极了，就像是一只被淋湿的小猫，坐在吧台旁边喝酒，可是当有人想搭讪她时，她就会露出锋利的爪子。”
说着，他轻轻笑了：“哪里是小猫，明明是只老虎。”
“后来，她惹上麻烦，我帮了她。她当时简直太缺爱了，以为我不知道她的身份，我没追她几天，就和我在一起了。”
谢淮川哑然发现，自己所了解的她，大都是光鲜的一面，而她的过去，竟然所知甚少。
他不想再听下去，伸手攥住薛璟的衣领，警告道：“以后不许再靠近她，拿了你的东西，就滚。”
薛璟点点头，把他的手掰开，站起身来，往楼上去。
谢淮川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薛璟晃晃悠悠地走进了二楼的书房。
谢淮川皱眉，先一步挡在他身前：“你的东西为什么会在书房里？”
薛璟懒声道：“拿相册可以吗？”
谢淮川眼神犹疑，看着他在书架上的角落处拿出一本厚重的相册。
他随意翻开，里面尽是他和宋瑾禾的合照。
看起来好像是很久以前，宋瑾禾还很年轻的时候，两人身形亲密。
谢淮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薛璟翻到后面，却不再有他的身影，反而是谢淮川占居多。
有他做饭时的模样，还有喂猫，醉酒，还有很多张，全是他。
有的甚至模糊不清，看起来拍照的人是暗中拍摄，但镜头对准的却只有一个人。
薛璟的脸色难看下来，快速翻过那几页。
在相册的封面里页找到了一张照片。
那是很小的宋瑾禾和同样很小的谢淮川，看起来最多不过高中模样。
薛璟咳嗽一声，将谢淮川的视线吸引过来。
他怔怔看着薛璟手里的照片，下意识上前去夺。
薛璟正好站在窗前，他把手伸到窗外，轻轻松开了手。
窗子下面就是喷泉。
谢淮川瞳孔骤缩，想也不想，从窗户口跳了出去。
薛璟看他跳下去，立刻跑到书房角落的保险柜前，皱眉想了片刻，快速输入几个数字。
保险柜咔哒一声打开，露出里面的资料。
薛璟翻找到自己想要的文件，立刻拿出手机拍下来。
谢淮川的脚步声忽然在楼下响起，愈发靠近。
薛璟迅速将文件放回原处，重新站回窗前。
看见谢淮川浑身湿透地进了书房，薛璟还没说什么，一个拳头就砸到了他的脸上。
谢淮川脸色阴沉的吓人，眼神狠厉淬冰，又在他另一侧脸砸了一拳。
生生把他的鼻梁砸出血来。
谢淮川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拖下楼，甩在别墅外。
薛璟踉跄着摔倒在地，狼狈地捂住鼻子。
谢淮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顿：“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滚。”
薛璟没吭声，艰难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等到出了别墅，周围没有人的时候，薛璟拿出手机，看着相册里拍的照片，狠狠啐了一口，眼神阴冷：“谢淮川，有你好看的。”
——
谢淮川正小心翼翼地用毛巾吸干照片的水分。
虽然他跳下去，立刻就将照片捞上来了，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上了水。
他定定看着这张照片，思绪不可避免地被扯入回忆的漩涡。
那时他刚刚考上高中，与资助人见面。
他与宋瑾禾的第一面。
宋瑾禾和他同届，学习很好，总分却比他差了一分，与状元失之毫厘。
她没有丝毫生气，只是由衷地称赞他：“你很厉害。”
也就是这句话，让他在面前这个闪闪发亮的女孩面前，一直佝偻的脊背挺直几分。
临别之际，他直起腰，鼓起勇气问：“我们可以照一张相吗？”
宋瑾禾讶异一瞬，答应下来。
后来，他将这张照片套上封膜，放在手机壳里，直到与宋瑾禾结婚后，这张照片丢了，他当时还找了很久。
为什么会在宋瑾禾的相册里？
思绪收拢，谢淮川看着照片上的自己，青涩，稚嫩，笨拙。
而宋瑾禾一头黑发束在脑后，漂亮生动，眼眸熠熠生光。
他指尖轻轻触碰照片上她的脸，在心中无奈苦笑。
自己喜欢上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毕竟是照耀了沟渠的太阳。
谢淮川愣了一会儿，起身将照片晾在通风的地方。
随即站在书房门口，犹豫片刻，还是抬脚进去。
他看着被放在桌子上的相册，伸手翻开。
相册前面都是薛璟和宋瑾禾的合照。
谢淮川自虐般地看着，指尖微颤地一页页翻过。
有宋瑾禾爬山，赛车，蹦极的照片。
她眼神明亮，浑身上下都是蓬勃的生机。
忽然有一张照片掉了下来。
谢淮川弯腰捡起，照片的背景是昏暗嘈杂的酒吧。
宋瑾禾支着头，另一只手晃着杯子里的酒，眼神迷茫，似乎刚刚哭过，眼尾隐隐泛着红。
黑发垂在她耳侧，更衬她肌肤白皙胜雪，形状漂亮的眼睛蒙着一层薄薄的雾，仿佛被雨水浇过的百合。
脆弱，漂亮。
谢淮川心一阵阵闷痛，连呼吸都变得苦涩。
他将照片放回去，继续往后翻。
就在他目光落在下一页的照片上时，动作却忽然一顿。
紧接着又急促地往后翻，直到最后一页。
谢淮川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后面照片的主人公全是他，连还有他搬出去之后，在上班路上的照片，甚至在京北大学讲课的照片。
如果这都是宋瑾禾照的，那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她……喜欢自己？
谢淮川立刻在心里否认了这个可笑的猜测。
她对薛璟的偏爱已经到了荒谬的地步，绝对不可能是这个原因。
就在他思绪混乱之际，开门的声音响起。
谢淮川立刻把相册放回原处，匆匆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