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诺多见谢淮川签下字,将合同拿了过来,恭敬道:“我是蒙塔涅公爵的家族管家,雷诺多,负责城堡中的大小事务,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您的管家,请问您有什么喜好,我会在府中为您准备好房间。”

    他年纪大概五十左右,一头银发梳理整齐,身上的燕尾服妥帖得没有一丝褶皱,此时微微低着头,笑容标准,礼仪上挑不出一点错误,但谢淮川却能感觉到他在难过。

    谢淮川叹了口气道:“我不会住在蒙塔涅公爵的城堡里,你不用为我准备,等我出院之后,你把伊莎贝拉和卢卡斯送到我现在住的地方就好。”

    雷诺多不着痕迹地顿了顿,随即欠身道:“好的,如果您有什么要求,随时通知我。”

    谢淮川点点头,看着管家离开,转头看见阿尔玛正笑着看他。

    她挑眉问道:“蒙塔涅的城堡里除了仆从,没有其他人,又大又华丽,你确定不去?”

    谢淮川控制着轮椅,进到病房,淡淡道:“那我去。”

    阿尔玛连忙转身追上去:“其实那里也没什么好的,年久失修,空旷无人……”

    ——

    两个月之后,谢淮川终于被放出了医院。

    因为腿上的枪伤还没有完全好,谢淮川只能先拄着拐杖走路。

    安德利看见后,嘲笑他了好久,谢淮川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以后你一周都不许来蹭饭。”

    安德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哀嚎地扑过去蹭他的裤脚:“川,我知道错了,一时嘴贱没改过来,你这惩罚得也太厉害了。”

    艾达乐得少了一个抢饭对手,上前一脚把安德利踹开:“说了不许就不许,小心我告诉老大。”

    安德利听到老大这两个字,明显瑟缩了一下,抿嘴不说话了。

    艾达笑嘻嘻地揽上谢淮川的肩膀,道:“今天为了庆祝你出院,老大在克莱西给你定了包厢,我们去好好宰她一顿!”

    谢淮川弯眼一笑:“好。”

    奥利维把车开来,几个人先去了餐厅,阿尔玛姗姗来迟。

    由于是阿尔玛结账,几个人都老老实实地没有点菜。

    阿尔玛见状扬眉:“怎么,今天不像饿死鬼了?”

    艾达嘿嘿一笑:“只有川的饭才能让我不顾形象。”

    安德利在旁边点头如捣蒜。

    阿尔玛笑骂了一句,把菜单扔给他们,脱掉西装外套,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谢淮川。

    后者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忍无可忍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阿尔玛笑着支头:“好久没见到你完完整整的样子了,恢复得不错,没毁容。”

    两个月谢淮川脸上几乎都包扎着绷带,即使拆掉绷带,脸上也还是青青紫紫,如今才好得差不多。

    他转过头,不想理她。

    一顿饭几个人吵吵闹闹,吃了一大桌。

    阿尔玛看着摞起的空盘瞅了瞅嘴角:“你们前世绝对是头猪。”

    艾达吃饱喝足,闻言不满地抗议:“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整天干体力活,吃得多一点不是很正常嘛。”

    安德利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顶多拿个手术刀,摸着被撑得圆滚滚的肚子,心虚地道:“老大,艾达吃得最多。”

    奥利维垂着眼默不作声,在口袋里拿出帕子优雅地在唇角上蹭蹭。

    阿尔玛黑着脸结了账,转头对谢淮川道:“我送你。”

    谢淮川没有拒绝,拿起手杖,不急不缓地在跟在她身后。

    阿尔玛放慢脚步,和他并肩,眼神轻轻一瞥,问道:“好用吗?”

    这跟手杖是她送给谢淮川的,是用蛇纹木作为杖身,做工精致,雕工繁复,看着昂贵又奢华。

    他原本不想要这一眼看去就价值不菲的手杖,结果却被阿尔玛强制送来,不得不收下。

    谢淮川无奈地点点头:“好用是好用,就是太惹眼了,走在大街上总觉得格外被人瞩目。”

    阿尔玛眉峰轻挑:“你没有习惯吗?”

    毕竟以他的长相,很难不被瞩目。

    谢淮川不知道想起什么,眼神微垂,淡淡道:“没有。”

    阿尔玛见他情绪忽然低落下来,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我查过了,蒙塔涅给奥利弗留了不少钱财和土地,根本不用担心他。”

    谢淮川意料之中地点点头,眉心蹙了蹙,有些发愁:“差点把那两个小家伙忘掉,我得尽快布置一些小孩子喜欢的房间。”

    阿尔玛意味深长地冲他笑笑,没再说话。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楼下。

    艾达几人早早就等在车旁,见两人终于出现,急忙道:“我们跟你们一起去。”

    阿尔玛皱皱眉,警告道:“不许折腾他再给你们做饭。”

    被戳中心思的安德利眉眼耷拉下来,缩到一边不说话了。

    艾达笑嘻嘻道:“不会不会,川好不容易出院,我们和他好好聚聚嘛……”

    奥利维扬起手中提着的一袋子啤酒,点了点头。

    阿尔玛拒绝道:“他不能喝酒。”

    艾达嘿嘿一笑,从袋子里翻了翻,找出一瓶果汁:“我知道,放心吧。”

    谢淮川笑了笑,上前拿过他手中的果汁,道:“好,我很欢迎。”

    艾达欢呼起来,几人将谢淮川簇拥着上了车,只留阿尔玛一个人在原地生气。

    她磨了磨牙,一把打开后车门,将谢淮川旁边的安德利一把揪了出去,自己坐了上来,又扔给他一把车钥匙,吩咐道:“你开车。”

    她暗含威胁的眼神扫过去:“要是刮蹭一下,这个月的薪水别想要了。”

    无辜遭殃的安德利瘪瘪嘴,不敢反抗,只能拿着车钥匙跑去开老大的爱车。

    坐在副驾驶的艾达死死憋着笑,被阿尔玛一记眼刀冻得瞬间老实。

    谢淮川看了眼安德利的背影,笑道:“你就会欺负他。”

    阿尔玛闻言,转头看他,唇边带着一抹笑:“怎么,你不乐意?”

    谢淮川没有触人霉头的爱好,乖乖摇头:“我可没这么说。”

    阿尔玛彻底满意了,身上凛冽冻人的气势瞬间被安抚,平和下来。

    艾达暗中戳了戳奥利维,啧啧称奇。

    后者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等一行人到了谢淮川的住处,艾达一马当先,率先打开了门,兴致冲冲的表情僵在脸上,当即愣在原地。

    奥利维拎着一大袋啤酒,跟在他后面,看清屋里的景象,也跟着沉默了。

    谢淮川慢吞吞地走在后面,见状诧异地往屋里看去,诡异地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