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姨娘表现的实在明显,长乐侯就算想不注意也难。
“你胳膊怎么了?”他沉声问。
闻言芳姨娘害怕看了眼张嬷嬷,如同被吓到似的身子颤动,忙将两只胳膊放在身侧,“侯爷,妾没事。”
张嬷嬷得意勾唇,她活了这么些个年头,自然晓得该如何折磨人于无形间。
芳姨娘胳膊便是再疼,上头也不会有任何伤口,侯爷只会觉得她无病呻吟而已。
将张嬷嬷表情收于眼底,秦时月疑惑问,“姨娘怎得这样害怕张嬷嬷,她又不是吃人的洪水猛兽。”
“姨娘可别说是娘派张嬷嬷折腾你,从前我在江南时听过许多后宅八卦,那些小妾一个两个都爱算计主母。”
芳姨娘笑容苦涩,低眉顺眼道,“大小姐放心,妾不敢的。”
“妾入侯府从未有过它求,只想求个安身立命之所,能伺候在侯爷身边已然满足。”
长乐侯夫人对秦时月表现很是满意,仅仅只派过去几个嬷嬷,在面上示好而已,就能不费吹灰之力让她加入自己阵营,甚好。
至于芳姨娘,呵,这贱人当真会装模作样。
待明日定要让张嬷嬷下手更狠,才能疏解长乐侯夫人心头郁气。
在一片寂静中,秦明远忽然哽咽道,“爹,儿子实在忍不了了。”
他将头抬了起来,两行清泪自眼睑处滑落。
长乐侯再次皱眉,正欲开口教导,便听秦明远道,“爹,您说儿子没出息也好,妇人之仁也罢,可我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姨娘受苦。”
“她在外头独自抚养儿子十余载,其中艰辛我看在眼中,疼在心里,本以为入侯府后日子能好过些,没想到…”
“住嘴!”芳姨娘忽然急了,她眸色发狠瞪着秦明远。
“莫要说那些不该说的!”
秦明远似是无奈,只能咬唇不再多说一个字,可他看着长乐侯的眼中充满失望与无奈。
这样的眼神让长乐侯心底发惊,长乐侯夫人更不知母子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长乐侯深吸了口气,“明远,你继续说。”
然而秦明远却半个字都不敢多言,他垂下眼睫无声落泪,似是受了极大委屈。
长乐侯对这母子二人很是着急,他索性自个儿上前,直接捏住芳姨娘胳膊质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有人给了明远委屈受?”
芳姨娘下意识尖叫了声,脸色瞬间变得无比惨白。
手中握着的袖子似乎变得有些湿,长乐侯低头一看,浑身鸡皮疙瘩顿时嗖嗖往外冒。
血!血染红了他刚才握着的地方!
“姨娘!”秦明远扬声喊道。
他痛苦将长乐侯推开,“侯爷,请你放我与我娘离府。”
“这侯府中看似平安,实则诡谲遍布,我们母子二人没什么心机,如若继续留下来,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被逼死。”
秦明远话音落地,掀开了芳姨娘的宽袖,即便秦时月早有准备,看到眼下惨状时也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只见芳姨娘原先白皙的胳膊上遍布伤痕,有新伤也有旧伤,方才被长乐侯握住的伤痕处正在汩汩流着血。
除此之外,还隐约得见几个血泡,这是被热水烫出来的。
长乐侯吓得头皮发麻,连连朝后退了几步,“这,这是怎么回事?”
长乐侯夫人与张嬷嬷眼中闪过狂喜,看来芳姨娘自己运气不好,或许是在什么地方摔了,致使她胳膊伤痕这样多。
看侯爷眼下害怕的样子,往后与芳姨娘相处时定会想到她的胳膊,绝对要觉得恶心。
等芳姨娘失宠,长乐侯夫人更好拿捏她。
秦可云与秦怀瑾则分外嫌弃,恶心的差些吐出来。
秦时月本以为眼下长乐侯夫人能觉察到不对,没成想她这样愚蠢。
啧,算计蠢人费这么大周折,真是没意思极了。
芳姨娘被痛到失声,眼神也变得迷离,秦明远道,“爹,这些伤痕都是张嬷嬷打的。”
“她看似教导姨娘规矩,实则每日都故意折磨她,让她痛不欲生。”
张嬷嬷懵了,长乐侯夫人也愣了。
冲她们来的?
长乐侯极具杀气的眼神向后看,张嬷嬷吓得扑通跪倒,她疯狂摇头,“侯爷,老奴从未伤过芳姨娘,您明鉴啊。”
“定是芳姨娘为争宠故意污蔑老奴,想让侯爷对夫人生怨!”
秦时月轻声呢喃,“这样狠的伤,我自己是不敢动手划的。”
所以芳姨娘看似柔弱,实则确实是个狠人,厉害角色。
方才秦时月刚帮长乐侯夫人说过话,如今又这样说,显然很是有说服力。
她似乎说完后才觉察到不利于长乐侯夫人,忙将嘴唇拧紧,不敢再发一言。
“爹,求您放我与姨娘出府。”秦明远再次道。
今日夜里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以至于长乐侯这会儿脑子嗡嗡作响,连自个儿是谁都快不知道了。
他下意识觉得芳姨娘是被害了,如若像张嬷嬷说的那样,她为争宠才故意伤害自己,又为何要出府。
长乐侯忽略秦明远的话,转而厉声呵斥张嬷嬷,“好啊,你这不要脸的老货蛇蝎心肠,罪该万死!”
“来人,将她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张嬷嬷与长乐侯夫人皆被吓得不轻,后者忙跟着跪倒,“侯爷,此事并非张嬷嬷所为,还请您先查证一番再下定论。”
“再者张嬷嬷年纪大了,三十大板她得丢半条命啊,求侯爷看在咱们夫妻情分上网开一面。”
长乐侯夫人这会儿真心实意觉得害怕,泪水哗啦啦往下流。
长乐侯却嘲讽道,“怎么,我与你有情,难道就与芳娘没情了?”
“此事是非曲折我看得清楚,明明就是你与这贱奴联合欺辱芳姨娘。”
“爹,娘不可能这么做。”秦怀瑾忙道。
他不能眼睁睁看长乐侯夫人被长乐侯厌恶,否则对他不利。
秦可云见秦怀瑾说话了,也连忙上前道,“爹,娘即便要对芳姨娘动手,也该小心谨慎些才是,怎会将伤口放在能露于人前之处?”
此话倒言之有理,长乐侯一时难以分辨,他将眼神看向没出声的秦时月,“时月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