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农回头,憨厚脸上浮现出笑来:“这里是小龙山紧挨着麓山的地方。顺着半山腰这条路一直往上走,翻过这个山峰,就是麓山的地界。”

    祝宁现在对灵岩县的了解,只限于城里。

    城外基本是不了解的。

    因此只能“哦”一声,就没了话。

    但“麓山”两个字,还是让她心里有些嘀咕:这不是周牛说的,那些山匪们的根据地吗?

    贾彦青忽问了句:“你家住在哪里?”

    药农一面走一面答:“就住在小龙山的山脚下。刚才路过了我家来着。”

    贾彦青没有再多问。

    但祝宁却注意到,贾彦青摸了摸自己的靴子。

    嗯……怕不是藏着匕首吧?

    小腿这个位置的确是最适合藏匕首的。作战的单兵的标配。

    因为小腿长度合适,匕首不会影响活动。穿上筒靴,还能隐蔽一下。

    要用的时候更方便,一个半蹲就能取到。

    祝宁收回了目光,觉得自己有必要也搞一个。

    但现在没有。

    不过,她也有刀。

    绑在小臂上了。

    这是一把最接近解剖刀的剔骨刀。

    短。

    却锋利。

    坚硬,不易变形。

    祝宁摸了摸,硬硬的刀,让她内心充满了安全感。

    雨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不过好在不是雷雨。只是淅淅沥沥往下落,点子有点大。

    走到一处开阔点的地方,那药农终于停下来,示意他们到河沟边上看:“人就在河沟底下。”

    此时处于丰水期,河沟里是有水的。

    甚至水还不小。

    因为落差大,所以水也挺急。

    河沟底下全是各种大小的碎石——这种河沟,千万别往下跳。底下的那些锋利的棱角,能让人皮开肉绽。那种大的石块,也很容易让人骨头碎裂。

    伍黑探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靠近水边地一块大石头上,有衣裳。

    但因为地形的缘故,也只能看见衣裳一角,看不见其他地方。

    伍黑回过头来:“看不清。拿绳子来,我下去看看。”

    贾彦青却拦住了伍黑:“别去了。”

    伍黑竟也没有表达疑惑,反而是走回来,握紧了自己的佩刀,站在贾彦青身旁,默默地形成了一个护卫姿态。

    祝宁也贴到了贾彦青身旁去。

    其他人也纷纷围住了贾彦青。

    但他们一共就带了三个巡检司的人。

    加上范九,祝宁,一共也就六个人。

    实在是有点势单力薄的样子。

    范九将祝宁的箱子还给了祝宁,变戏法一样从后背上掏出了一对短棍来,三下两下组装后,就变成了双节棍???

    祝宁目瞪口呆看着范九,心里直呼刺激:这么时髦的吗?呼呼哈嘿双节棍?

    要知道,范九看起来就是个憨厚的老实人啊!

    他什么时候学的!

    不对,贾彦青是怎么找到这种人才的?这不是临时买的人吗?

    难道说,月儿也不是普通人?

    祝宁想,等回家去,一定要问问月儿,看看她会的是什么。

    那个本来背上都有些弯的药农,这会儿已经跟之前老实的样子完全不同了,他看着祝宁他们这边折腾,脸上就一直笑着。

    笑得有点儿看好戏的感觉。

    悠闲戏耍的眼神,让人只想照着头给他“邦邦”来两拳。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祝宁叹一口气,心道:早知道就留在县城里了。难道这是老天爷给我的警示?让我以后老实点,做个时代女性?

    她沉吟了半秒钟,决定还是算了:自己反应太慢,跟不上时代的步伐,还是继续做个现代女性吧。

    贾彦青的目光在周围梭巡了一圈。

    其中重点停留了几个位置。

    祝宁发现,那都是参天大树。

    参天大树好啊。

    背后可以藏人。

    树上也可以藏人。

    贾彦青笑了笑:“出来吧。”

    于是, 就有人陆陆续续从那些参天大树后头走出来。

    没有例外的是,人手一把闪着寒光的武器。

    什么长枪,什么短刀,什么大刀,什么锤子,斧子……五花八门地。

    祝宁数了数,居然有十一个。

    算上药农,足有十二个。

    刚好两倍。

    一打二才能胜利。

    祝宁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够呛。身体素质不太行。

    贾彦青冲着那个额上有个刀疤的男人扬眉:“你是领头的?”

    刀疤男竟然还挺有礼貌地拱手:“在下张羊,今日请贾县令来做客,还请贾县令莫要见怪。”

    祝宁:……

    贾彦青微一颔首,根本不带变脸角色的:“所以没有死人?”

    刀疤脸张羊“哈哈”大笑:“其实是有的。我们杀了人,一般都丢进河沟里,被野兽吃了,还是冲到哪里去,全看命!”

    “常有良就是被你们杀的?”贾彦青的目光往河沟里看了一眼。

    张羊摇头:“我可不认识什么常有良。”

    “不过,现在河沟底下那个死人,的确是我编的。不这样说,贾县令也不肯来啊。”张羊紧紧盯着贾彦青,冷哼:“贾县令真是福大命大,我们那么多人来杀你,你居然还能活下来。”

    贾彦青微微笑了一下,“多谢抬举。不过,我也有些意外,你们山匪竟还有报仇一说?”

    不管是强盗还是山匪,折了手,一般来说,自认倒霉,没有要报仇的说法。

    张羊咬牙切齿:“你她娘的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我们本来也没想搞你。可你还想剿匪——那就只好再杀你一次。也好给我们麓山寨立威!”

    听见这话,不只是贾彦青,祝宁也扬起了眉:有人给麓山寨通风报信?是那个麓山寨放在城里的那个奸细吗?消息这么灵通?

    甚至,祝宁觉得,怕不是县衙里的人?

    毕竟,除了县衙里的人,其他人也的确消息没这么灵通吧?

    贾彦青没说话,只是看着张羊,微笑。

    张羊被这个笑容激怒:“你她娘的笑个啥!死到临头了也不晓得怕,莫不是个瓜皮!”

    祝宁想起了上一次贾彦青杀人的样子:瓜皮,我觉得你才死到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