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脱?祝宁心头叹一口气,进了大理寺,还有好一段流程要走呢。光是在地牢,恐怕就得住上好些日子。

    除非现在立刻就能死——

    祝宁想到这个,心里猛地一跳,惊愕看云笙。

    柴晏清也是立刻出声:“去请大夫!”

    云笙见众人再也不复刚才稳重的样子,几乎是畅快笑出声来:“没用的,我过来之前就服毒了,这会儿毒性已经发作——”

    说着这话,好似为了印证她说的话一般,云笙的嘴角竟然还真的缓缓流下血来。

    她的口中也是猩红一片,牙齿都染红。

    祝宁已经冲过去:“来个人帮忙按住她!我抠喉咙,让她吐出来!”

    范九和伍黑两人直接就冲上来,一个按肩膀,一个踩住云笙的腿,强迫她上半身支起来,但双腿还跪在地上。

    此时此刻,那是一点怜香惜玉也没有。

    众人以为祝宁会抠云笙的喉咙。

    但祝宁没有。

    祝宁直接绕后,从背后捂住云笙的胃部,直接给了她一个重击。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惊得张开了嘴,瞪大了眼:这……这……

    胃部被陡然重击,云笙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呕吐出来。

    一股浓浓的酸腐味道散发在空气中。

    众人却忘记捂鼻子。都还在震惊里呢。

    祝宁看了一眼云笙吐出来的东西,叹了一口气:胃已经开始出血了,晚了。这毒药挺厉害。

    云笙吐完了,整个人都虚脱了。下巴上全是红色的带血呕吐物。

    她看着众人,笑了:“没用的。”

    “娘子!”阿箬扑到云笙身边,使劲儿去扒范九和伍黑,然后搂着云笙,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又掏出手帕,哆哆嗦嗦给她擦干净下巴。

    她的眼泪,更是扑簌簌地掉在云笙的身上。

    魏时安这会儿终于缓过来,神色复杂看了祝宁一眼。

    祝宁无辜解释:“她都服毒了,怎么会配合我抠喉咙催吐?只有这样,才最快最有效。”

    她没说的是,在没有合适工具下,她如果用手去抠云笙的喉咙,如果一旦被云笙的牙齿划破皮肤,云笙的血液进入她的伤口,那她也会中毒。

    救人当然重要。

    但保护自己也很重要。

    魏时安依旧神色复杂,说出来的话也不知是夸还是贬:“祝娘子十分果断。”

    这份果断……

    但凡祝宁要是个男子,他就是用尽手段,也要将祝宁纳入麾下。

    可惜。

    魏时安收回了目光。

    祝宁只当是夸奖,从容道谢。

    无人看到,柴晏清的嘴角翘得比祝宁还高。

    而后,祝宁说了自己的判断:“只怕活不了多久了。虽然催吐了一下,但毒已经被吸收了不少,身体都出现反应了。接下来,她五脏六腑都会出血——”

    再好的治疗,也只能拖时间。

    但能拖多久,谁也说不好。

    魏时安皱眉,觉得有些棘手。

    柴晏清看着云笙,以及扑在云笙旁边哭的阿箬,淡淡道:“将阿箬带回大理寺问话吧。”

    小安阳侯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问了句:“为何不在侯府里审?”

    柴晏清盯着小安阳侯,笑了笑:“阿箬绝不可能什么都不知。作为贴身女婢,她和云笙时刻都在一起,云笙做什么,能瞒得过她?”

    “而且你还没看出来,云笙这是想保住其他人呢。”

    柴晏清的目光收回来时候,不小心扫过清阳道长的脸,笑了笑:“就是不知道,被她保护的这些人,看见她这副样子,心痛不心痛——”

    “还有,云笙始终没回答,她给老安阳侯吃了什么东西。”

    “但这些东西,包括她吃的毒药,总要有个来处。”

    “真以为我们大理寺办案,有了凶手可以交差即可?”

    祝宁觉得,柴晏清这些话,就是为了说给云笙同伙听的。

    云笙这会儿人还是清醒的,只是五脏六腑到处都疼罢了。听见柴晏清这些话,她的反应很大,声音都开始尖利:“何须帮手?阿箬就是不知道的!我办事时候,不许她跟着。而且,那些信她也看不懂,我就是当着她的面看,她也不知我在看什么!”

    “至于毒药,那是我去药铺买的砒霜!”

    柴晏清笑了一声:“服用砒霜者,口吐白沫,便溺,你何曾有这样的反应?”

    祝宁默默给柴晏清点赞:砷中毒的确是会口吐白沫,便溺的。每一种毒,其实都有自己的特性。反应各不相同。有的走神经,有的走血,那可真是太复杂了。但云笙这个毒,一看就是毒性大,纯度高,而且还不是市面上常见的货色。

    云笙看着柴晏清,脸色更难看了。

    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而柴晏清不仅只打算审问阿箬,更看了一眼闻毅:“将云笙娘子的屋子仔细搜一番。任何可疑的东西都不可放过。”

    小安阳侯这会儿好似终于有点缓过神来了:“如果……还有同伙的话,我会不会有危险?”

    柴晏清意味深长:“那就要看他们怎么想了。”

    小安阳侯脸色也不好看,良久长叹一声:“这都是什么事!”

    魏时安看了一眼小安阳侯的腿:“小安阳侯还是先去休息吧。查案这头,我们自会负责。”

    折腾了这么久,小安阳侯的确是有点受不住了,但他还是摇头,强撑着道:“我再等等。”

    不把人抓完了,如何能安心!

    柴晏清则是将目光落到了阿箬身上。

    云笙也看到了,她忍不住握紧了阿箬的手。

    阿箬却对着云笙笑了笑:“阿姊。我不怕死。”

    众人一愣,随后大惊:什么情况?!

    祝宁忍不住仔细看了看阿箬和云笙的脸,但实在是没看出什么端倪来:长得也不像啊。

    阿箬搂着云笙,慢慢跪直了:“不用看了,我和阿姊的确是亲姐妹。我也是何家的女儿。只不过,是妾室生的,当时,夫人将我们悄悄送走了。”

    因为是妾生的,又年幼,所以还没有来得及上族谱。

    云笙急得不行:“别听她胡说!我阿耶从来对阿娘一心一意,哪里来的妾!”

    她又去抓阿箬的手:“阿箬,别胡说了!”

    阿箬却笑了笑:“阿姊,他们不会放过我的。而且,我的确是你的同谋。我就算说不是,他们也不会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