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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入城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当街动手的人身上,却看到斗蝉长老缓缓擦拭掉剑身上的恶血,还剑归鞘。然后施施然向其他几位长老唱个肥喏,认真开口,“这贼人已经败露,临死前的反咬,只是为了在我们之中埋下怀疑的种子。斗某孟浪手刃此贼,若觉得我做错了,任凭长老会处置。”

    说罢,此人提着剑扬长而去,竟是没把其他人放在眼中。

    可是,就算杀了刘刚,堵住他的嘴,还有毛思烈呢?众人将目光移向妖将,却发现这已是异体期的大妖在令牌现世后便在体内冲破禁制,丹毒入魄而亡。死亡时间比刘刚还早上那么几秒。

    齐云天瞳孔中闪过一道异色,击节赞叹,“好好好,好个任凭处置。我执掌广源城二十年,却是连斗长老都不如,真是糊涂。莫长老,你说呢?”

    莫一兮脸上已经恢复温和笑意,晏晏开口,“斗长老行事的确有些莽撞,这样吧,先免去他长老席位,容他戴罪立功。”

    齐云天不等他话说完,脸上已是锋芒毕现,“什么时候,广源城是千桑山说了算的?什么时候,我被罢免这大长老之位的?”莫一兮脸上一僵,知道自己终究乱了方寸,说错话。竟是伸出手掌,轻轻在自己脸上扇了两记耳光,俯首赔笑道,“愚弟糊涂,说错了话。还请大长老示下。”

    齐云天见他姿态放得极低,更知道此时手里没了证据,不能把这人如何。这才冷哼一声,缓缓开口,“既然刘刚已经败露奸细身份,还请长老会为我师弟恢复名誉。莫长老,刘刚既然是你的人,这识人不明的责任”

    “自是由我担着。”莫一兮马上接过话头,脸上笑容不退,“我这便派人前往千桑山,自掏灵石为城里购买十万斤灵谷,五万斤灵种。刘刚府上所有物事全部没收,交到知守观手中,您看如何?”

    齐云天眼中古井无波,幽幽开口,“广源城里,可没什么知守观,莫长老切莫胡说。”

    那莫一兮眼神一转,“那就交给欧阳海贤侄。”说话间,这人热情地走到欧阳海身边,拉起他的手,连声赞叹,“贤侄当真好手段!这请君入瓮之计,看得我佩服不已!真是英雄出少年!”

    范子瑜冷冰冰看着几人表演,眼中露出厌恶之色。

    一群高高在上的修真之士,整个对质过程,没有人提及一句奇门镇死亡的居民,没有一人在意百姓们想要询问亲人下落的急切,有的只是明争暗斗,权利争夺。

    所谓修真修道,修的哪门子的真?哪门子的道?

    这时,却听见一个粗豪雄壮的嗓音响起,“既然是非黑白,已经说清。为何还不让百姓相认,杵在这里唱什么大戏?”

    项羽早就看不下去,牛眼一翻,不管不顾地开口,要不是没有键盘,他能喷死这帮王八犊子。

    齐云天饶有兴味地看着这青年,眼角扫向莫一兮。

    果然莫一兮脸色一僵,微微摆手示意士卒不要继续设拦。

    一群民众一窝蜂地冲了过来,认亲的认亲,问讯的问迅。一会儿功夫,人群中就哭成一片。

    莫一兮的眉头微微一皱,接着又恢复和蔼笑容,走到齐云天跟前,抬手相邀,“大长老,咱们这就回城。城中已摆下宴席,大家都想知道,在通海城的夫诸大祭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言一出,齐云天下意识摸摸胡须,点头应允。刚才欧阳海所言,到底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他也有几分好奇。接着他便摆动衣袖,走在最前。

    莫、曲二位长老跟在身后,不再坐车,三人有说有笑率先往城门而去。

    秦霜影则走到欧阳海身前,脸上悲容不减,拍着师侄的肩膀,温和开口,“师侄,切莫见怪。林师兄失陷之后,城内谣言四起,长老会中争议不休。隐隐之间,其他人都在排斥我们知守观一脉。直到你们归来唉。”中年女冠叹了口气,话锋又转,“人人都说我性子怪,你们这些晚辈也不爱与我走动。可是林师兄对我极好,几十年来,已如父如兄。得知他的死讯,我是一夜无眠啊!”说罢,眼圈已经泛红。

    欧阳海头一次见师叔如此,也是哀思又起,跟着陪了几滴眼泪。

    却听到范子瑜幽幽开口,“这城内设宴,是只接待阿海一人吗?”此话一出,几人投来讶然目光。秦霜影率先收起眼泪,现出一副端正姿态,说道,“范少侠、项少侠立下大功,自是我们广源城的贵客。”说着眼中露出亲近好奇之意,显然对二人来历颇感兴趣。

    却见这青年面色不改,脸上挂着几分笑意,又道,“我想问的,倒不是自己。”说着,指向大船之下那沉浸在哀伤中的人群。有的几人抱做一团,痛苦流涕;有的孤零零站着,不知何去何从;有的则是问遍所有人,终于死心,对着大船泣不成声。范子瑜指着他们,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决,朗声问道,“这些人,在妖族死牢之中不曾弯折腰杆,在万妖攻伐之时不曾畏惧,在滔天洪水之中无人退缩,如今千辛万苦回到故土,当不得你们一碗酒水吗?”

    哭声渐消,一个个孩子抬起头来,一位位母亲停止哭泣,呆呆望向这个为他们发声的青年。渐渐地,这些人眼神变化,三三两两走出人群,站在项羽身后,挺直脊梁。几个举目无亲的孤独身影,更是捏着拳头忍住泪水,仿佛找到自己活着的意义。

    项羽咧嘴大笑,张狂之意尽现。欧阳海眼含笑意,站在范子瑜身侧。

    所有人,那些看热闹的居民,那些来寻亲的百姓,那些维持秩序的士卒,那些知守观的弟子,那些名门修士。所有人都愣愣看着这群人,看着他们自悲伤之中生出的豪情,看着他们发散光辉的脸庞。

    一时之间,似乎比那红日还要耀眼!

    秦霜影脸上的神情僵住,她无助地歪头,看到不远处那三个大人物也讶然转身,看向这边,所有的眼神都写着不可思议。

    齐云天率先回神,大手一挥,“奇门镇所有幸存人等,都是英雄,都可赴宴!”

    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将生死契阔离愁别绪冲淡几分。

    一双明媚的眼睛带着好奇和欣赏审视着范子瑜,待他有所察觉之时,已经被一群孩子围住、抱住,所有人的眼中都有泪花,却与之前的哀恸完全不同。

    莫一兮眼中闪过一道异色,低声对着曲长老说道,“这人,有点意思哈。”

    曲尧脸上神情不变,还是那副悲苦样子,对着莫一兮回道,“确实如此,不知这人是何来历?”

    齐云天听着二人言论,也不回答,只是沉默。

    一众人等,被更多的人群簇拥着,在欢呼声中走过城门,来到广源城内。

    城内的范围,比预想中宽阔不少,附近陡峭的山峰内凹,给广源城留下更多的空间。城门正对面的峭壁之上,笔直镶嵌着一株齐整的枯黄巨木。巨木之上,有亭台楼阁,还有不少人工凿出的阶梯,在绝壁上蜿蜒。那巨木最低处,正好落在山脚,但显然是从中断绝,露出参差不齐的木须。

    而这条大道的尽头,就是另一截巨木。整个道路都是依着这木头的方向修成。而道路四周,大都是低矮的民房,远处,还有不少农田。最为奇特的是,在整个广源城内部,星罗棋布着不少三四层楼的塔状建筑,看不出什么分布规律,只是这些高塔之上,镌刻着神秘的纹路,彰显出他们的卓尔不同。

    欧阳海看出范子瑜的好奇,低声解说,“据说这广源城的核心,便是神人楚阳的一柄斧头法器。镶嵌在绝峰之上的,是斧头的木柄,已经断裂。按照地上这部分斧柄的方向,后人修建了这条广源大道。那些分布各处的广源塔,塔底都有一块仙斧的碎片,这些碎片联系在一起,就是广源城的核心大阵。”

    项羽指着那些玄黑石塔,问道,“那里面住着人?”显然是已经看到什么。欧阳海轻轻答道,“有修为的修士,城内望族之后,就有资格住在广源塔里。至于金丹期以上的修士,或者人族几大门派的高徒,都住在那绝壁之上的自家洞府之中。”

    范子瑜看着那面天险峭壁,千云万仞的绝美景象,心中生出几分茫然。

    大长老一声令下,几十桌酒席迅速准备齐整,摆在广源大道尽头,府衙门前。这里是广源城最繁华的商业地带,各种商铺酒馆林立,倒是颇有几分繁荣景象。如今,数不清的百姓奔走相告,都簇拥在大道两侧,对着这支队伍喝彩不已。

    范子瑜细细观察着这些普通凡人,明显看出其中的阶层差别。穷苦的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稍好一点的衣服虽然旧,却也洗得发白,脸上带着卑微的笑;再好一点的身着绸缎衣衫,脸上已有红光。至于修士,在这条凡人拥挤的街道上基本看不到。只是从那绝峰峭壁之上,不时有审视的目光或探询的神识投下。待发现一众长老都在,洞府之中不断站出身影稽首行礼。崖间清风吹过,这些人衣袂飘飘,恍如仙人。

    茫茫宇宙,无数世界千般不同,万般迥异,但阶层的差距永远存在,万古皆同。世界上确实没什么新鲜事。

    初见雄城的震撼慢慢消融,范子瑜和项羽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的心思。

    待所有奇门镇幸存者被一一安顿入座,不少亲属和村中耆老被安排作陪。接着,齐云天、莫一兮、曲尧、秦霜影等依次举杯,向着所有妇孺敬上一杯酒后,便带着欧阳海、范子瑜和项羽三人进入府衙大堂。堂中还候着三位长者,见几人到来后,便招呼入座。

    经过齐云天介绍,范、项二人才知道这几位就是广源城长老会的另外几位,心知这些人都是为何而来。

    果然,酒过三巡之后,莫一兮率先开口,问道,“不知二位家乡何处?”说着举起酒杯,遥遥致意。

    项羽头也不抬,只顾喝着与地球截然不同的酒水,品着佳肴,感受其中的独特风味。众人见他神情,只道是个莽夫,都将目光投向范子瑜。

    范子瑜举起酒杯,对着莫长老点头示意,开口回答,“我们那方世界发生变故,我们是意外坠落到这里的。一落地,便被通海王捉去。”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莫一兮脸上笑容更甚,追问道,“不知你们家乡唤作何处?二位修为如何?”

    范子瑜朗声回答,“我们生存的故土叫做地球。那里没有灵气,也没任何修道法门,我们都是借助工具强大自身。”这一番话已经在他脑中反复演练,毕竟那些真相,对这些人没什么好讲。

    莫一兮心中并不全信,但是看这二人样子,体内没有丝毫灵气,肉身有些过人之处,想来主要倚靠的都是法宝之类的东西。才要细细追问,却听齐云天说道,“既然二位来自这个叫地球的洞天世界,一时也没办法回去。不如做我知守观的客卿在城里住下。这客卿无须承担任何责任,算是我们对两位与我师弟结缘一场的答谢。”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透露出名门大派的风骨。

    莫一兮一听,心中暗骂老狐狸,任谁都知道这二人是香饽饽,却被齐云天抢了先。

    范子瑜与项羽、欧阳海对视一眼,笑着说道,“那我兄弟是否来去自由,想做些什么都可以?”

    齐云天面色一正,严肃答道,“只要不杀人放火,违背我人族大义,我们知守观当然不会约束。”说着眼光扫向其余几位长老。各位都看出他的意思,有的人低声赞好,有的人不置可否,唯有那一直畏畏缩缩的曲长老说出一句,“也不要惹是生非就好。”说罢脸上讪讪。

    莫一兮眼光轻挑,看向欧阳海,问道,“欧阳贤侄,现在是否可以将发生的一切,如实与我们说来。”

    欧阳海知道他们关注什么,便将自己一行人如何在奇门镇被俘,如何被关押审讯,如何遇到范子瑜和项羽,又如何设计逃脱的事情娓娓道来。只是刻意隐瞒乔千宇的行迹和范子瑜所拥有的法宝威能。只说他的宝贝来自天外,材质不同,引起通海好奇,最后在逃生中被毁。

    众人听说一切计谋竟然是那个普通的范姓青年设计,不由对这人刮目相看。听到精彩处,竟然有人击节赞叹,看向几人的眼中充满欣赏。

    待听到此人携带的重宝在大战中完全毁去,几位长老脸上都露出或怀疑或惋惜的神态。

    齐云天不理其他人的反应,只是拉着范子瑜详细询问与通海一战的过程。待听到通海设计杀死夫诸,可能会晋升圣阶之后,脸上神色变得难看,尤其是其中可能有白泽推动,更是让他心中难安。

    几位长老听得认真,尤其是对通海状况格外在意,末了也是愁容满面,对此结果充满担忧。

    唯有莫一兮,此时脸上笑容玩味,说道,“不知这些立下大功的孩子,我们该如何奖赏?”其中“大功、孩子”四字,他咬字极重,似乎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