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斯礼也是奇人,最后竟然真的同意带老婆一起去小三儿家处理私生女的问题。
时知渺简单收拾了行李,将蒲公英交给宋妈,然后出门。
别墅门前停着一辆劳斯莱斯,时知渺坐进副座,目光扫过车内的装饰,随口问:
“怎么不开你那辆科尼塞克?”
他亲自开车时,偏爱那辆张扬的超跑。
徐斯礼启动车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语气淡得像窗外飘过的乌云:
“脏了,送去洗。”
·
车子一路开到高速入口,时知渺远远的就看到宋鑫和薛昭妍等在路边。
薛昭妍一认出徐斯礼的车,立刻小跑着迎上来。
时知渺难得起了恶劣的心思,在徐斯礼下车前,率先推开车门走下去。
果不其然,在看到她的第一秒,薛昭妍脸上那点光彩瞬间凝固、碎裂,眼神里飞快掠过一丝来不及掩饰的错愕和嫉恨。
时知渺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哂笑。
“……时医生,你怎么也来了?”
毕竟是“老演员”,她调整得很快,马上又变回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时知渺没兴趣跟她说话,薛昭妍却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急切地解释:
“时医生,你千万不要误会!我跟斯礼是有正事,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时知渺转头问徐斯礼:“自己开车去吗?”
徐斯礼目光一直落在时知渺的身上:“嗯哼,下了高速就是东城,开车更方便。”
薛昭妍被两个人无视,脸上闪过一丝难堪,随即又挤出更委屈的表情,声音也带上哽咽的哭腔:
“如果这件事我能自己解决,我死都不会来麻烦斯礼,斯礼其实早就警告过我,让我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如果、如果时医生看到我这张脸就烦,我可以把口罩戴起来的!保证不碍你的眼!”
她说着就真的去翻包找口罩。
宋鑫忍不住上前一步:“徐哥,这事儿跟时医生没什么关系,时医生平时上班够辛苦了,要不我安排车送时医生回家休息吧?”
时知渺只觉得薛昭妍这副“全世界都在迫害我”的姿态很可笑。
她终于正眼看向薛昭妍:“薛小姐想多了,我是来看戏的——看你家里人怎么收拾你这个不知廉耻、介入别人婚姻的女儿。”
“顺便问问你父母,把你教成这副德行败坏的模样,怎么还有脸去为难一个三岁小孩?”
宋鑫瞬间被激怒:“你——!”
徐斯礼眼皮一掀,目光淡淡扫过去,声音不高,却带着清晰的警告:
“你嫂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
宋鑫被徐斯礼那一眼慑住,气势瞬间萎靡下去,嗫嚅道:“徐哥,我不是这意思……主要是怕时医生太辛苦了……”
薛昭妍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仿佛承受了莫大的侮辱:
“时医生,芃芃现在真的很危险,你说话能别这么刻薄吗?”
时知渺懒得再看她楚楚可怜的戏码,收回视线,重新拉开车门坐进去:
“那就别跟我说话,不然,我还有更难听的等着你。”
徐斯礼耸耸肩:“理解一下,她晚餐吃的炸药。”
看似替时知渺解释,然而语气却是“你自找的”。
薛昭妍带着哭音:“斯礼……”
徐斯礼径自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降下车窗,只丢下一句安排:
“你坐宋鑫的车吧。”
随后,劳斯莱斯率先驶上高速。
宋鑫连忙上前安慰:“昭妍,你别往心里去,他们毕竟是夫妻,让你跟他们一辆车你也尴尬,徐哥这样安排,也是照顾你的感受。”
薛昭妍苦涩一笑:“我明白的,本来就是我不配……我现在什么都不求,只求芃芃能平安回来,其他人想怎么羞辱我,我都认了。”
宋鑫对时知渺的不满到了极点:“她就是仗着梁阿姨才敢这么嚣张!但你放心,我听余哥提过一嘴,他们准备要离婚了!”
薛昭妍眼睛瞬间一亮!“真的吗?”
宋鑫也不敢打包票:“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余哥那天是说漏嘴了……不过徐哥要是真离了婚,肯定会对你和芃芃负责的!”
薛昭妍感动地看着宋鑫:“谢谢你,要是没有你一直帮我,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撑下去。”
宋鑫受宠若惊,连忙为她拉开车门:“只要你有需要,我随时都在!”
护着她上了车,宋鑫才绕到驾驶座。
车子启动,跟上前方的劳斯莱斯。
密闭的空间里,宋鑫舔了下发干的嘴唇,忍不住开口:
“昭妍,你可能不记得了,在美国读书那会儿,我们有好几节公开课是一起上的……有一次,你还借了我一支笔。”
薛昭妍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我记得的呀,我还记得,你当时夸我的头发很香。”
……
劳斯莱斯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的高速公路上。
时知渺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那辆紧跟的轿车,目光转向驾驶座上姿态闲适的男人:
“你就这么放心把你的女人跟你的兄弟放在一辆车里?我要是没记错,宋鑫鞍前马后地帮过薛昭妍好几次。”
同样是徐斯礼的兄弟,余随对薛昭妍就没有宋鑫这么积极。
宋鑫甚至两次为了薛昭妍想怼她。
徐斯礼懒懒地瞥了一眼后视镜,甚至没接这个话茬,只道:
“路还长这,你昨晚没睡好,座椅放平,闭眼休息会儿吧。”
时知渺也不为难自己,调整了座椅,寻了个舒服的角度躺下。
……
大约四个小时后,深夜十二点。
车子终于缓缓停在一座气势恢宏的中式庭院前。
高墙深院,朱漆大门,飞檐斗拱,颇有大世家的气势和威严。
“到了,”徐斯礼熄了火,“这就是东城薛家。”
时知渺降下车窗,打量这座显赫又压抑的门庭:
“薛小姐这样的家世,还自甘堕落地给你当见不得光的情人,看来真是爱惨了你。”
徐斯礼不以为意地说:“薛家厉害的是她爷爷,其他人都是来坐吃山空的。”
“跟咱家不同,薛家枝繁叶茂,子孙昌盛,光是薛昭妍就有六个亲姐姐和三个亲弟弟,更别提还有叔伯姑婶,林林总总几百号人,估计他们自己都认不全有哪些亲戚。”
“薛昭妍不过是这棵大树上最不起眼的一片叶子,就算按继承法分她爷爷的财产,分到她头上,怕是连个像样的包都买不起。何况,她从小就不受重视。”
时知渺敏锐地抓住了逻辑漏洞:
“既然这么不受待见,她未婚生子这点小事,怎么就能劳动整个家族如此大动干戈地清理门户?”
徐斯礼不走心道:“薛老爷子老了,油尽灯枯,手里那点权柄像指缝里的沙子,攥得越紧流得越快,他慌了怕了,就想找个由头,让所有人都看看,他这把老骨头还提得动刀。”
“重要的人他不敢动,也动不了。像薛昭妍这种没根基、有污点,还带着一个无名无份、来路不明的孩子的边缘人,就成了他重振家威最趁手的工具。”
时知渺皱眉:“你怎么这么事不关己?那不是你的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