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里等着盼着,等到旁人都说他不会回来了,等到甚至有人说外头凶险,陆侯爷那么久杳无音信,人怕是都已经……

    陆夫人从没生过那么大的气,她命人生生拔了那人的舌头。

    血和惨叫声把整个院子都染的恐怖,从此侯府中在没人敢提起过这些。

    可耳根子清净了,陆夫人的思绪却停不下来。

    她想了又想,只觉得自己的心上人实在狠心、实在薄情,将自己一个人扔在这深宅里漫无目的地等。

    她太恨了,可也太爱了。

    这样极端的两种情绪都太过浓烈,让她整个人都快要崩溃。

    好在她还有两个孩子,陆夫人想,有他们两个,自己的日子便还多少算是有个盼头。

    可是没过多久,她却发现自己的小儿子和那个人抛弃她一走了之的人越发相像了。

    相貌像、性子像,就连眼神都像。

    这在这时,向来与她更为亲近的陆临风却病了,她遍访名医却也无力回天。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大石头一样压在她心头,让陆夫人喘不过气来。

    不知从哪天起,她开始把自己的一切厄运都归咎于那个弃她而去的男人,又为此迁怒于陆定渊。

    她故意忽视陆定渊、故意让他难过,看着他委屈又可怜的样子,好像这样就终于能在和陆侯爷的对局中扳回一城。

    等到后来,陆临风去世,她终于幡然醒悟想要修复这段亲情的时候却早为时已晚。

    陆定渊抗拒她、甚至讨厌她。

    就像此刻,陆定渊下意识皱起的眉头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反感让陆夫人心口一痛。

    她回过头,声音疲惫极了:“放心吧,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逼着你原谅我,或是忘掉以往的一切。”

    “只是突然想起你还很小的时候,在我怀里,就像陆念一样。”

    “说来这老天也是惯会捉弄人,你那样厌恶我,可到了今天,确实你的女儿给了我你幼时最渴望的亲情。”

    “你这样一个不懂得爱的人,却生了个截然相反的女儿。”

    陆定渊看着陆夫人,突然觉得她比自己记忆中的母亲老了许多,尤其是像这样卸去了一身的脂粉钗饰之后,鬓角的白发多得数不清。

    他有些摸不清陆夫人的意思。

    陆定渊本以为照陆夫人的性格,在陆念走后会像那日在侯府门口一样将他大骂一顿,然后赶出屋去。

    可这会儿陆夫人却平和得有些不像她。

    陆定渊天资聪颖,平日里甚少出错,可在面对这样那样的感情时却又很少猜对过。

    他想,或许陆夫人说的对,他的确不太懂爱。

    “你是她的祖母,她本该孝敬你”

    陆定渊不愿再想下去,干脆随口敷衍。

    陆夫人却忽的嗤笑一声:“你跟他果然是很像,我当初没看错。”

    “罢了”

    她长出了一口气:“我如今也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了,再去纠结这些爱呀、恨呐的,净去惹人笑话。”

    “你走吧”

    她没看陆定渊,目光落在床帐上,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光彩:“往后的日子,我该去偿还那些我欠下的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