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打算

    三天的流水席把村里人吃了个肚皮朝上。

    过了十来日,徐先生带着梅老伯一起回到安阳县。

    宋家的信送到,陈易跟双亲知会一声,便带着宋栀一起回了。

    宋栀回自家,陈易又一次回到关了他两个月的小院子。

    陈易这次的名次不上不下,中等,徐先生便问他明年的春闱可要参加。陈易摇头,他不做完全没有把握的事,费时费力费钱的,没必要。

    徐先生撩了下胡子。

    陈易知道,先生一做这个动作就是高兴的意思。

    徐先生当然高兴,他这个关门弟子,不辜负他的名头,苦学几个月就中举不说,还很有自知之明的。

    有自知之明的陈易当晚没有回宋家,而是在小院住下,等徐先生洗漱好吃完早饭后,打扮的立立正正突然出现,正式给徐先生行了拜师礼。

    徐先生想笑又觉得需要控制,最后还是没控制住。

    这下是真的什么都不差了,二人成为了真正的师徒。徐先生大手一挥,便给陈易取了字。

    《荀子·修身》有言:善在身,介然必以自好也。

    “介然,坚正也。”徐先生说完这句,盯着陈易的眼。

    几月前,刘富推陈宛落水,被判了去金沙卫所服役六个月,谁知就在前两日,他竟然溺水身亡。

    陈家二嫂自然又是好一通闹腾,觉得是陈易授意。

    徐先生道:“我知道不是你。当一个人身在高位,就会有人替他去做他想做的事。”

    想让刘富死吗?

    陈易否认不了,但他没有想过付诸实践,也许是还没想起来吧,最近这么多事。

    “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知晓,那小子死有余辜,你当初逼他认罪的手段也称不上极端。只是为师终究忍不住多说一句。”

    陈易再次跪下,“弟子受教。”

    中举后,如何规划是最重要的问题,师徒二人不由得交谈许久。徐先生的建议是让陈易去府学,盖因在小院里待着,虽然有名师,嗯,也就是他教导着,时间久了,对外界的感知也会减弱,学习嘛,氛围还是很重要的。

    “你是我关门弟子,自然不必多说,廖岐的话,我给他写封推荐信,你们二人一同前往应天府求学就是。”

    陈易问:“那您……”不会又要开始游山玩水吧?

    徐先生:“那你还让我一直守着你啊!”

    他伸出了几根手指:“三年啊,三年,不让老头子出门不成!”

    陈易转了转眼珠,“弟子得明年三月动身。”

    “明年三月?你以为自己多厉害,能浪费这许多时间?”徐先生话说到一半,想起来了弟子的大肚婆媳妇。

    他算算日子,得,这时间是把宋家丫头坐月子的日子都算上了,差个几天就双月子了。

    “你爱护妻子是好的,只是也不要太儿女情长了。”

    陈易不以为然,认真道:“比起那等处处留情之人,我只与一人交付真心,付出的要少多了。”

    深浅程度不一样,哪里是人多就能取胜的。

    不过以他看,宋家丫头是个好的,他的这个弟子也是个好的,那就不会有什么风险,小老头心中认同,面上冷哼:“随你。”

    去应天府求学是大事,陈易和徐先生打了招呼便回了宋家。

    宋父一见陈易,就眉开眼笑起来。

    十多天过去了,宋父还觉得自家女婿中举跟做梦一样,沉迷其中不可自拔,头一回做不到未雨绸缪。

    他根本没有想过之后。

    听完陈易和徐先生之间的谈话之后,宋父终于冷静下来。

    “瞧我,最近是被恭维糊涂了,都没想到这些,还好你师父……”

    “师父?”宋父抓住了陈易言语中的重点。

    “徐先生认你做弟子了?哎呦,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这拜师礼还没准备吧。”宋父站起身来,急匆匆就要往出走。

    其实到了现在,宋父也不知道徐先生的真实身份,但他知道的是,他女婿能中举,可以说全部都是徐先生一人的功劳。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一旦做了师徒,关系便密不可分。

    陈易连忙把岳父拦住,说已经拜过,至于拜师礼那些,他跪着敬了盏茶。

    宋父难得对自己的亲亲女婿露出些不赞同的神色来,“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这么随便,我们做长辈的应该一同见证才对。”

    说是这样说,但宋父也知道徐先生脾气古怪,便不再说什么。

    “不过明年春闱参加一下嘛,又不是没有资格参加,这东西一回生二回熟,也为下次做个准备。”

    钱就更不是他这个女婿该担心的事了,只有穷秀才,没有穷举人,要不是女婿自身有成算,短短十几天都能富得流油了。

    宋父想到了廖岐,说:“这廖举人也是个心性坚韧的,前些日子县里富商往廖家送钱送地,他全都拒绝了。不过他那双父母,还有弟弟,是不太顾念他的。”

    宋父又开始笑,“还好有陶家小子在。横得很,廖举人不方便说的话,他是张口就来,把他的父母兄弟骂了个狗血喷头。”

    “最后廖举人一锤定音,直接对着那些个送礼的人说,他和父母弟弟都不熟,想通过他们来走他的路子,不可能。”

    陈易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神色有些不好,也觉得廖岐有些冲动。

    他能做到片叶不沾身,是因为有岳父给他拖底,否则怎么有财物支撑他继续苦读三年?

    一边读书一边赚钱,那不可能。

    进士是什么很容易的考试吗?非得全身心的投入才有可能得到一个好的结果。

    陈易又和宋父说了几句,便去找廖岐了。

    廖家人多,二人便去了街上的一个茶馆。

    陈易开门见山,廖岐了然,慢慢和他说了自己的打算。

    中了举人之后,无论是教书,还是补个官儿,都容易许多,境况总是比身为秀才的他要好上太多。

    “我想尽快脱离家中,让我的妻女舒适一些。我不及你,但也算是个年轻的举人,四十少进士,我有的是时间。”看陈易脸色不好,廖岐就开了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