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武帝心中不由发出一声冷笑。
上次秋猎的时候，她就来自荐枕席，没想到现在还是没变，就她这样，还想入宫？
不过。
云曦月现在知道了太多秘密，或许她也已经推测出了柔然王子失踪的真相，这样一来，万万不可能让她再离开皇宫了。
或许，还能从她身上扒出更多关于云朝颜的秘密。
想到这里，武帝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伸手将云曦月亲自扶起来，搂进怀里。
“曦月蕙质兰心，容貌昳丽，朕早就想接你入宫为妃，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就留在后宫之中，陪伴、辅佐朕吧。”
她要入宫了！
她要当皇妃了！
她终于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云曦月期盼许久的事情终于达成，激动得落泪，连连叩谢。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妾身一定会让皇上满意的。”
一边说，一边娇滴滴地靠在他怀里。
武帝低头看了一眼，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云曦月光秃秃的头顶，眼中的厌恶更甚，却没有把她推开，反而搂得更紧了。
京墨醒来的时候，已是两天后的傍晚。
他睁开眼睛，感觉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一直守在旁边的乌塔和大祭司连忙赶过来，惊喜地叫他：“王子！王子，你终于醒了！”
京墨听到这个称呼，有些惊讶，张了张嘴，喉咙干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云朝颜走过来将挡在前面的两人推开，取出银针，在京墨身上刺入了几下，然后喂他喝了小半碗水。
京墨才终于能说话，但声音依旧干哑。
“小姐，我还活着呢？”
他睁大眼睛看着云朝颜，就怕自己最后还是没能救下小姐，让他们在地府相遇。
云朝颜：“有我在，就算你半只脚踏进鬼门关，我也能把你拉回来。”
“那小姐呢？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
京墨扬了扬唇角，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终于放心。
真好，这次他成功保护好了小姐。
真好啊。
旋即，京墨又看向站在旁边的乌塔和大祭司，想起他们刚才对自己的称呼。
“小姐，他们刚才为什么那样叫我……”
云朝颜缓缓开口道：“京墨，我们潜入望仙酒楼是为了寻找失踪的柔然三王子，现在，人已经找到了。”
京墨微微睁大眼睛，看了看云朝颜，又看了看乌塔和大祭司，表情出乎意料地平静。
“是……我吗？”
“是的。”云朝颜解释道：“我已经看到了那本名册，京墨，你二十年前来自塞外，是被人掳走送到京城的。你特殊的五官，你的身世，还有云大灰对你特别的亲近，这一切都可以证明你的身份。你就是阿那可汗和小可敦的孩子，月穆阿那。”
京墨安静地听着，似乎在努力消化这件事。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道：“昏迷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些画面。是我小时候，我记得一个女人抱着我，金色的帐篷，还有一望无际的草原。”
乌塔和大祭司一听，顿时激动起来，连连点头。
“没错！没错！阿那可汗的营帐就是金色的！整个柔然，只有可汗的营帐才能是金色的！月穆王子还记得当时的事情！”
京墨没说话。
这些事情距离现在太过遥远，他应该早就忘记了，只是这次重伤，让他在生死弥留之际，尘封的记忆再次浮现出来。
大祭司高兴道：“王子请放心，我们已经写信将您的事情告知了可汗，可汗从柔然调来了最好的药材，一定会让您痊愈的。可汗知道您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的！小可敦不在之后，这些年，可汗一直在找您，从来没有放弃过。”
京墨一愣，似乎有些不习惯。
“多谢。”
但这两个字，已经足够让寻找了他二十年的乌塔和大祭司激动，手舞足蹈地和他说起关于柔然的事情。
足足说了半个时辰，直到云朝颜以病人要休息为由，他们才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
云朝颜上前帮他诊脉，见他兴致不高。
“他们太吵了？”
“我只是有点不习惯，他们说的那些，我都已经不记得了，还有我的父母……我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他们。”
从有记忆开始，他就一直住在被用来培养死士的训练场里，每日只知道训练、厮杀，被鲜血慢慢磨平一切，只剩下麻木。
“我以前和其他死士一样，活着的唯一使命就是服从皇上的命令，从没想过有一天真的会拥有自己的人生。月穆阿那，是我的名字。”
“我一直以为，京墨这个名字，是你父母取的。”云朝颜道。
这也就是她之前一直没有怀疑过京墨的原因。
他拥有自己的名字，所以不太可能是柔然遗失的王子。
京墨垂下眼眸。
“卫五，是皇上给我的名字，是我执行任务时的代号。京墨……是一个朋友给我取的。”
“他人呢？”
“死了，被我杀死了。”
成为死士的最后一关，需要两两对决，胜者才能离开那个黑暗血腥的训练场。
京墨遇到了那个给他取名字的人，年长他两岁。
在训练场的日子，如果没有那个人的照顾，他或许早就死了。是那个人告诉他，要努力活下去，走出训练场，去寻找自己的父母和家人，去寻找自己的人生。
就连京墨这个名字，都是那个人给他的。
——我们不是奴隶，也不是物品，我们可以拥有自己的名字，你以后就叫京墨吧，有了的名字，就是一个人了。
他们本来约定好一起离开，却没想到最后，京墨亲手杀死了那个为自己取名的人。
他倒在血泊里的时候，却露出了安心放松的笑容。
“真好，终于可以休息了。”
京墨低着头，回忆那段在训练营里的痛苦生。
“其实死士中的很多人都曾想过有一天能回到家人身边，但是要达到这个目的，只能杀，杀，杀……在鲜血和利刃中，梦想和信念被一点一点磨灭，再也回不到以前。”
所以那些死士明知道自己是被皇上掳来，明知道他才是罪魁祸首，却依旧对他死心塌地。
对死士来说，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云朝颜安静地听他说着，思索片刻，问：“京墨，你想救他们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