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心似箭!
许卓座下的“鹰隼号”主舰,将船帆拉满,正以最快的速度向京城方向疾驰。
每一息时间,都可能关系到苏晚晴的性命。
船上气氛凝重。
青雀、雷豹等一众亲卫,反复擦拭着手中的兵刃,眼神中是压抑不住的焦虑与杀气。
舰队刚刚驶出蜃楼岛那片诡异的海域,还不等完全提速。
两片巨大的阴影,便从舰队的左右两翼缓缓包抄而来。
是耶律奇的北疆舰队!
上百艘战船不紧不慢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半月形包围圈,将许卓的“鹰隼号”死死地围困在了中央。
“咚!”
一艘北疆的走舸,蛮横地撞在了“鹰隼号”的船舷之上,跳板被重重地搭了上来。
耶律奇的心腹大将呼延灼,带着十数名气息彪悍的北疆悍卒,大步流星地登上了甲板。
他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许卓身上,只是随意地拱了拱手。
“许大人,别来无恙啊。”
呼延灼皮笑肉不笑,语气中透着一股子傲慢。
“我家将军说了,您乃我大梁的国之栋梁,安危至关重要。”
“此去京城路途遥远,人心难测,我等愿‘护送’大人回京,以防不测。”
这名为“护送”,实为“监视”的言辞,让雷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不等许卓回答,呼延灼便话锋一转,那股傲慢与贪婪再不掩饰。
“不过嘛……”
“此次平定影阁,全赖我北疆儿郎浴血奋战,死伤惨重,这功劳,想必许大人心中有数。”
“我家将军还说了,为表你我双方合作的诚意,还请许大人将那影阁之主周德海,以及您手中那半份‘霹雳火’的完整图纸,暂交由我军保管。”
“待回到京城,在女帝陛下面前请功领赏之时,再与大人慢慢计较。”
“你放屁!”
雷豹当场勃然大怒,腰间的战刀“呛啷”一声便已出鞘半寸,浑身煞气勃发!
许卓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雷豹才强行压下怒火,但胸膛依旧剧烈起伏。
青雀等一众悬镜司高手,亦是面沉如水,手已按在了兵器之上,气氛剑拔弩张!
这是赤裸裸的趁火打劫!
呼延灼看着众人这副愤怒却又不敢发作的模样,嘴角的讥讽之色更浓。
他断定,许卓急于回京救人,麾下又兵力不足,只能任他拿捏!
许卓沉默了片刻,竟缓缓叹了口气,他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呼延将军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
“只是,此事体大,本官……”
他话未说完,抬手指向数里之外海面上的一块巨大礁石。
那礁石突出海面足有数丈之高,经受千年风浪侵袭,坚逾钢铁。
“呼延将军,你看那块礁石,可够坚固?”
这句闲聊般的话,让呼延灼当场一愣,完全不知其意。
就在他愣神的这一刹那!
许卓猛地一挥手,声音冰冷。
“开炮!”
早已在甲板上待命的,一门由公输擎在返航途中亲手调试过的改良版“火龙炮”,发出清脆的轰鸣!
“轰——!”
一枚炮弹拖着尖锐的呼啸,在空中划出一道肉眼可见的精准弧线!
下一刻,在呼延灼和所有北疆士卒的目光注视之下,精准无比地命中了数里之外的巨大礁石!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之后,整块礁石轰然解体,化为无数碎石沉入大海,激起滔天巨浪!
其威力!其射程!其精度!
远远超越了耶律奇手中那些引以为傲的仿制品!
死一般的寂静!
呼延灼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他只觉得双腿一软,竟险些瘫倒在地!
他身后那些方才还气焰嚣张的北疆悍卒,更是个个目瞪口呆,手中的弯刀仿佛有千斤之重,再也提不起来。
远处,耶律奇的主舰之上。
通过望远镜,将这毁天灭地的一幕尽收眼底的耶律奇,手中的黄铜望远镜“啪”的一声,掉在了甲板上!
他的脸色难看至极!
许卓缓缓走到已被吓傻的呼延灼面前,亲手将他扶起,脸上重新挂上了和煦的微笑。
“呼延将军,你看,这海上风浪太大,本官这船小,怕是经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折腾。”
他顿了顿,拍了拍呼延灼的肩膀,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这样吧,为确保本官的绝对安全,还请耶律将军从麾下立刻调拨一百名最精锐的掌舵水手,来本官船上帮忙。”
“至于报酬之事……待本官回京之后,定会向女帝陛下,将耶律将军的功劳如实禀报的。”
耶律奇在无尽的憋屈与惊惧之中,最终只能咬碎了牙,屈辱地答应了许卓的无理要求。
看着“鹰隼号”在一百名北疆人质的护送下,终于再次扬帆远去,逐渐消失在海平面上。
“许——卓——!”
耶律奇一拳狠狠砸在船舷的铁木护栏之上,坚固的护栏竟被他砸出一道狰狞的裂纹!
当许卓的身影冲入长乐宫寝殿的那一刻,一股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药味混合着死亡的腐朽气息,迎面扑来。
偌大的寝殿之内,气氛压抑。
数十名宫女太监跪在地上,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凤榻之上,那个曾经清丽如仙,坚毅如竹的女子,此刻正了无生机地躺在那里。
苏晚晴。
她的脸已是一片骇人的乌黑,嘴唇干裂发紫,若不是胸口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微弱起伏,几乎与死人无异。
床边,太医院首席张院判正率领着一众御医,满头大汗地进行着最后的施救,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绝望与无力。
女帝洛凤瑶强撑着尚未痊愈的病体,死死地握着苏晚晴冰冷的手,凤目之中泪水决堤。
看到许卓冲进来的那一刻,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又仿佛是再也撑不住,险些软倒。
“许……许爱卿……你终于回来了……”
许卓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凤榻之上的身影,心脏痛到无法呼吸。
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床边。
“她……怎么样了?”
跪在地上的张院判听到这声音,浑身剧烈地一颤,仿佛被阎王点了名。
他不敢抬头,领着身后一众御医,重重地将头磕在冰冷的金砖之上。
“禀陛下,禀许大人……”
“苏医官她所中之毒,乃是臣等闻所未闻的奇毒。”
“此毒以百草之枯为引,以金石之煞为骨,早已侵入心脉,逆行气血,五脏六腑皆已衰竭……”
张院判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几乎细不可闻。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闭着眼睛,嘶声力竭地喊道:
“臣等无能!已无力回天!”
“还请陛下与许大人……准备后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