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一边跨进房中，伸手拍了拍肩膀上的雪，一边随口问道：“江南那边如何？”
“主子，一切准备妥当，只等贼人上钩。”
“做得好。”
宋霁难得夸赞一句。
长风顿时将头埋得更低：“长风不敢。”
“辛苦了，不过，还有一件小事，你今晚正好一起办了。”
宋霁思忖片刻，让长风附耳过来。
长风将他的吩咐记在心中，面上虽然闪过一抹不解，却很快收敛起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
话落，长风果真如同一道风一般，在房间里消失不见了。
宋霁随手关上房门，亲自点燃了炭盆。
他的院子里一贯冷清。
因着不愿被人闯入自己的私人领地，是以，除了长风和几个亲近之人，这院子里，竟是连个贴身的小厮都没有。
寻常日子还好。
这段时间，江南忽现流寇，后又于清风口处安营扎寨。
他为了剿匪，提前将身边之人都安排了过去。
是以，这般夜里回来，屋中却是冷冷清清。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今日才会鬼使神差地，想要在喻若芸的院子里多待一会儿。
沾点儿人气。
同时，他也想多和她待一会儿。
只是，她似乎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疏离。
但是他不介意。
想到此，他从怀中掏出那个被少女捧在手心过的汤婆子，唇角不自觉地勾出一丝极浅的弧度。
虽然他最初答应与她订婚，是出于对喻家的弥补。
不过，越是与她相处下来，便越是觉得，她似乎越来越合他的心意。
如同今日，倘若没有她还给自己的汤婆子，这般时辰回到冰冷的房间，怕是心里会更冷上几分。
不知何时，他也开始有些向往温暖了。
炭盆很快烧了起来。
屋中逐渐暖和起来，宋霁随手洗漱完毕后，看了一眼自己房中的布置，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一挥衣袖。
桌岸上跳动的微弱烛火顿时熄灭。
屋中一时再度陷入了无边的黑夜之中。
宋霁自顾自地上床睡了。
手中，还抱着那只已经有些失温地汤婆子。
……
翌日。
韶华苑一隅。
喻若晴自睡梦中醒来。
许是昨夜里安排了絮儿办事，心中放下心来，竟是一夜好梦。
她梦到了从来没有喻若芸出现过的国公府，她和爹娘、兄长，十分美满幸福地过了一辈子。
甚至，还包括慈安堂里那个老不死的老太婆。
她在梦中虽然也如同过去那般，对自己并不算十分亲近。
可是，在自己大婚嫁给首辅大人宋霁的时候，还是拿出了大半的身家来给自己做添妆。
还在自己出嫁时，拉着自己的手，说过去都是老太太忽略了她，日后成了婚，别忘了回国公府去看看她。
梦中的一切都太过美好。
导致醒来的喻若晴还有些愣神，睁着一双美眸，一时分不清此刻究竟是身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
直到看到絮儿坐在自己床边，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
喻若晴揉了揉眼睛，这才分清眼下—身在何处。
心中顿时涌上来一股无名火。
倘若，倘若一切都如同梦中那般多好！
梦中的生活，才是她本来应该经历的一生！
喻若芸，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贱人！
是喻若芸，偷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人生！
眼神中骤然浮现出惊天的恨意。
絮儿被吓得一个激灵。
好在喻若晴此刻并未迁怒于她。
回想到昨夜睡前，自己交代给絮儿的事情，喻若晴耐着性子问：“事情办得如何了？”
絮儿点点头：“小姐，都按照您说的去办了。”
“那就行。”
喻若晴闻言，暂时放心下来。
便是看着絮儿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伺候我起来洗漱吧。”
她却是全然没看见，絮儿那欲言又止的神色。
“是。”
絮儿应道。
这时，柳儿步履匆匆地从外头跑进来：“小姐！”
不好了。
“什么事，这般慌乱？”
喻若晴有些不悦地看着柳儿，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柳儿看了一旁低头，眼观鼻鼻观心的絮儿一眼，咽了口唾沫。
方才道：“外面，外面都在传……”
“传什么？”
喻若晴顿时一时到，似乎柳儿要说的事情，与自己有关。
并且，还不是什么好事。
她顿时有些紧张，葱根般的手掐紧了自己的绢子，双眼死死地盯着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