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霁恍若未闻，只道：“这杀人偿命，喻国公既然打算将真凶扭送至官府，可那真凶却是因陷害芸儿而起，此去大狱，恐日后再难逃出生天，本相想着，倒不如在将真凶扭送进官府之前，将她带来，与芸儿道个歉？”
“什么？！”
喻鸿业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宋霁和喻若芸。
宋霁，竟然当真能为了区区一个喻若芸，将他们整个国公府的脸面丢在地上踩吗！
这哪里是在打晴儿的脸？分明是在打他喻鸿业的脸！
“怎么？喻大人可是舍不得了？”
宋霁似笑非笑。
“我……”
喻鸿业咬牙，终究是不情不愿地应了声：“不敢，下官这就去，将晴儿带过来。”
喻夫人看着宋霁那斩钉截铁的模样，原本还想求求情，终究是含泪忍住了。
她知道，如今有了宋霁在背后撑腰，自己和芸儿之间的裂缝，恐怕是短时间内再也难以修补了。
就在喻鸿业和喻夫人含羞忍辱地离开澄碧院，朝韶华苑中，喻若晴居住的屋子走去的时候。
杨大人也将喻鸣谦押到了公堂上。
“啪——”的一声惊堂木响。
“堂下之人，有人指控你杀人后畏罪潜逃，你可认罪！”
杨大人高坐于高堂，看着堂下清风霁月的国公府世子，严肃地问道。
喻鸣谦虽然身无品级，可到底是堂堂国公府的世子。
此时此刻，虽然是嫌疑人，却并未有枷锁加身，也并不需要下跪。
只是站在公堂上，挺胸抬头，一副坦然的样子，摇了摇头：“谦，不认罪。”
“哦？”
杨大人早就料到他会否认。
想起宋霁的指示，他冷哼一声，再次一拍惊堂木：“喻世子，人证物证俱在，本官劝你，还是如实招来，认罪伏法！也省得受些皮肉之苦！”
喻鸣谦闻言，也只是沉默着，并未作答。
杨大人见状，便对仵作使了个颜色。
仵作得令，当即让官差将絮儿盖着白布的尸身抬了进来。
就放在喻鸣谦的脚边。
喻鸣谦见到白布，表情有瞬间的凝滞。
猜到里面是什么，他的脸色也顿时苍白了几分。
下一秒，杨大人威严的声音自高堂上响起：“喻世子，此人，你可还认得？”
话落的下一瞬，仵作直接掀开了白布。
霎时，映入喻鸣谦眼帘的，便是絮儿那张因失血过多而死的、毫无血色的灰白的脸。
喻鸣谦虽是男子，可也从未见过此等情形。
当即吓得往旁边挪了两步，两股战战，嘴唇也跟着颤抖起来。
这些年，他见过絮儿的次数不少。
就连数个时辰前，他在同福客栈里看到絮儿被晴儿捅死的时候，他心中也并无几分惧意。
不过是杀了一个下人。
而这个下人，不仅险些害了他的晴儿，更是找人意图去玷污他的亲妹妹！
看到晴儿将剑捅入絮儿胸口的那一瞬间，他心中是痛快的。
同时，他也知道，晴儿杀了絮儿，不是什么大事。
如今京城里，有哪家哪户不曾棒杀过几个下人？
絮儿这般死法，已经是恩赐。
他也相信，就算他什么都不做，爹娘也一定会处理好后事。
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他来面对这具冰冷的尸体！
“喻世子，本官再问你一遍，你可认得此人？”
见喻鸣谦久久不曾言语，杨大人再度一拍惊堂木。
彻底将喻鸣谦从恐惧中拉回了现实。
“我……”喻鸣谦咬咬牙，不再去看絮儿的脸，如实答道，“认得。”
“哦？她是何人？”
“是我妹妹的侍女。”
杨大人的声音里带上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讽：“本官听闻，喻世子有两个妹妹，这是……喻世子哪个妹妹的侍女？”
如今京城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国公府里有个正经嫡出的大小姐，从小流落在乡下，二小姐是从小被抱错的假千金。
奇怪的是，这国公府的人却都只喜欢那假千金。
虽然喻鸣谦并不在乎这些流言，甚至觉得，那些传谣的人不去想想，为何喻若芸是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妹，他却宁愿去照顾一个养妹？
无人想过，这一切，都是喻若芸自己的问题。
可是，他还是听出了杨大人话里的嘲弄。
喻鸣谦磨了磨后槽牙：“养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