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兴许是老太太在国公府里的最后一顿年夜饭了。
“是，是！”
跪在最后头的家丁，闻言忙不迭起来，跌跌撞撞朝韶华苑跑去。
而喻老太君，就这么稳稳地坐着。
她不出声，底下人的下人们也不好起来。
不一会儿，听到膳房消息的喻鸿业等人，就沉着脸，匆匆赶了过来。
一进膳房，喻鸿业看到的就是同样沉着一张脸的喻老太君。
喻鸿业满腹的牢骚，最后都只能化为一句：“娘。”
喻老太君冷哼：“你还知道我是你娘！今日除夕夜，府上竟然连团年饭都没有，你这个做一家之主的，是要饿死我这个老婆子吗！”
这话就差没指着鼻子骂喻鸿业是个不孝子了。
喻鸿业脸色微变：“娘……”
从他有记忆开始，娘就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么诛心的话！
喻鸿业忙驱散了下人，快步走到喻老太君跟前：“娘，您说什么呢！”
“您若是想吃团年饭，儿子这就让厨房准备去！”
喻夫人也适时过来打圆场：“娘，您别生气，都是媳妇的不是，媳妇就担忧着晴儿，忘了准备……”
而贯来对这媳妇宠爱有加的喻老太君，甚至连她找的借口都没说完。
就直接冷笑出声：“是忘了准备，还是因为今年‘人不齐’，觉得没必要准备的？”
话落，喻夫人的脸色一白，顿时有种被人戳穿了谎言的心虚。
喻老太君仿佛没看到她难看的脸色。
越发冷声道：“还是说，没了晴丫头，我这个老婆子，就不配吃饭了！”
喻鸿业听不下去了。
也觉得脸上臊得慌。
忙走过来打圆场：“娘，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今年实在是事情太多，夫人给忘了。”
说罢，便对厨娘道：“现在做饭也来不及了，快，去趟吉祥斋，做些适合团年夜吃的饭送来。”
厨娘唯唯诺诺地应了，赶忙唤了些丫鬟一起去取餐。
膳房的氛围一时又静默下来。
只是，这静默中，透出一种诡异的沉闷。
喻鸣谦本想说什么，可到底是没开口。
他虽然不满爹娘不肯亲自去疏通关节，将晴儿救出来。
可是，他心中更清楚的是，祖母对晴儿，可是半分感情都没有。
一颗心，全部都落到了喻若芸那个不孝的孙女身上！
是以，他心中多少对老太太还是生出了几分嫌隙来。
不过，喻老太君此时完全不在乎儿孙是怎么想的。
她只是一味地为自己那苦命的孙女感到难过。
毕竟，这么久了，芸儿的三位至亲，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芸儿并不在府中！
看着这一屋子眼盲心瞎，错把鱼目当珍珠的人，到底是忍不住唉声叹气了起来。
喻鸿业皱眉。
他在朝为官，到底是有几分迷信。
尤其是，今日除夕，正是除旧迎新的时节。
新旧交替，最忌讳的便是唉声叹气、说些不吉利的话。
会影响国公府未来一整年的气运。
尤其是，谦儿开了年便要参加春闱了。
这可是事关国公府前途的大事！
怎么能触霉头呢？
是以，喻鸿业当即劝道：“娘，您有什么事情，大可以同儿子说，何须这般叹气呢？”
他倒是自觉说得委婉极了。
可喻老太君闻言，却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你们就偏心吧，如今将人惯得都敢当众杀人了，早晚有你们后悔的一天。”
“到时候，只盼着你们知道了真相，莫要再去求着芸儿原谅你们！”
这话更是直指喻若晴了。
老太太活了这许多年，自然是看得门儿清。
过去，喻若晴的身份还没曝光的时候，她就对那个丫头不喜。
她这一生阅人无数，从一个人的眼神里，就能窥见此人三分性情。
而喻若晴最初和喻鸣谦一样，都是在她这个祖母跟前长大的。
她自然也将喻若晴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当初念着是自家孩子，也曾经与儿子儿媳说过，但儿子儿媳却都被那丫头表面上的乖顺给蒙过去了。
甚至，儿子儿媳还一度因为那丫头与她这个娘离心！
她不愿看着家宅不宁，是以，到底是妥协了。
只是将喻若晴重新交给儿媳去教养，只盼着能让那丫头尽快改邪归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