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景帝自觉自己这法子算是最优解了，却不成想，在说出口之后，却看到了喻老太君那绝望的眼神。
昭景帝皱眉，有些不满：“老太君是觉得朕的法子不好吗？”
喻老太君摇头，眼里早已蓄满了泪水。
“陛下，若是芸儿再度进宫，贵妃娘娘断不会再让她活着啊！”
“住口！”
昭景帝大怒：“朕敬你是老太君，你怎可如何污蔑贵妃！”
然而，下一秒，喻老太君却从怀中，拿出一件衣裳。
“这，就是证据！”
文物大臣们闻言，都下意识朝喻老太君的方向看去。
只见她拿出一件胸口上满是血渍的衣服，呈现在众人眼前。
“陛下，非是臣妇不愿遵旨行事，而是，臣妇担心，贵妃娘娘对臣妇的孙女太过怨恨，此番孙女若是再度入宫，断断没有再活着出宫的机会了！”
“胡说！”
昭景帝见她又一次污蔑贵妃，气得又是猛地一拍龙椅。
喻老太君不卑不亢地抬头，看向昭景帝，道：“臣妇知道，臣妇说什么，陛下也不会相信，可是，昨夜臣妇跟随贵妃娘娘身边的雪嬷嬷入宫，贵妃娘娘却因为的臣妇没有将孙女带入宫来，便被她一脚踢得吐血！”
“咳咳……”
许是为了应景，喻老太君当真因为激动，而咳出了血来。
“娘！”
喻鸿业瞪大眼睛。
这是短短几个时辰之内，他第二次看到娘吐血了！
这让他心头的不安越发扩大了。
“这……”
不光是喻鸿业，其他文武大臣们，看到喻老太君字字泣血的模样，一时间也都有些不忍了起来。
互相对视交换了眼神。
这口血，不光让文武百官们不忍，也让昭景帝心头有些发颤。
同时，对贵妃的行为更是震怒不已！
那曲贵妃，当真是这些年被他宠坏了。
竟然连喻老太君这样的诰命夫人也敢动！
要知道，这喻老太君可是连他这个皇帝都要尊敬三分的存在！
若是贵妃没有动手，此事尚有可有回旋的余地。
可贵妃一旦动手，还是对一个簪缨世家的老太君动手，还被当着朝中百官当场控诉，性质可就全变了！
他心里清楚，从喻老太君吐出的这口血开始，事情就再也没了转圜的余地。
他虽然是皇帝，是这江山社稷的主人。
可是，他要面对的，也是天下百姓的悠悠众口！
从喻老太君吐血的这一刻开始，天下百姓的天平就彻底偏向了喻老太君那边。
自己倘若再纵着贵妃，扣押喻若芸，那么，天下人的唾沫星子，也能将他的金銮殿湮灭！
尤其是，方才有人提起了喻若芸因为布施，而让城中的百姓们都对她赞赏有加。
这一刻，昭景帝忽然觉得，这一切，兴许都是国公府下的一盘棋！
一盘让自己和贵妃，永远不能再将喻若芸弄进宫来的棋！
意识到自己可能被臣子算计了，昭景帝的眉眼又沉了几分。
满心满眼都是对喻老太君和整个国公府的不喜。
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他又什么都不能说。
只能在心头默默给喻鸿业记上了一笔。
连自己的后宅都管不好，如何还能在朝为官！
然而，喻老太君的声音还在继续：“先皇所赐的丹书铁券，救得了国公府上下全族的性命，却救不了臣妇孙女的性命。”
“臣妇愿意自请为奴，甘愿为贵妃娘娘做翊坤宫里最低等的婆子，为娘娘清洗恭桶，贵妃娘娘也不愿意。”
“若非臣妇手中，尚有当初薛神医留下的一粒回魂丹吊着命，只怕昨夜除夕时，臣妇就已经死在了翊坤宫中！”
“既然娘娘非要一命抵一命，那臣妇！愿意以这条命，去抵了那未出世的皇子的性命！”
此话一出，更是朝野震惊！
昭景帝更是瞪大了眼睛。
“老太君！”
他下意识起身，想去阻拦喻老太君。
然而，喻老太君却早已丢下那染血的衣服，用最快的速度朝一旁的龙柱上撞去。
“嘭——”
一声闷响。
血顺着喻老太君的额头，流了下来。
喻老太君整个人更是如同一片残叶，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在地上，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然而，喻老太君纵然身死，浑浊的眼睛却还望着昭景帝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