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她还不敢说这位清廉正直到直肠子的贾侍郎什么,只得僵硬着脸道:“贾侍郎说的是,我这就带她回去换件衣裳。”

    说罢,便大步走到喻若晴跟前。

    果然,一靠近喻若晴,她就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

    喻夫人从未闻过这样的味道。

    一时间熏得她险些翻白眼儿。

    喻若晴也上完香,泪眼朦胧地看着喻夫人。

    委委屈屈开口:“娘……”

    因着在肮脏恶臭的地方待久了,喻若晴并未发觉自己身上在发臭。

    所以,她还是想如同过去那样,扑进喻夫人的怀里撒娇。

    她最是知道如何展现自己柔弱可怜的一面。

    而她如今因为坐牢,被磋磨成这样,定然能够最大限度地唤起喻夫人的同情心。

    然而,喻夫人却是将身子微微后仰,避开了喻若晴,眉头微皱。

    “晴儿,娘先带你回院子去。”

    原本委屈地瘪着嘴,想扑进喻夫人怀里的喻若晴顿时愣住。

    “娘?”

    她不解,自己都这么可怜了,为何娘不像过去那样,在第一时间抱住自己痛哭?

    难道,就因为死了个老太婆,娘就与她生分至此?

    因为,她分明看见,娘方才后退的动作里,满是对自己的嫌弃。

    喻夫人屏住呼吸,再次道:“晴儿,随娘回院子来。”

    说罢,也不等喻若晴,自己先一步朝外头走去。

    喻若晴求助的目光转向喻鸣谦。

    喻鸣谦方才也听到了贾侍郎对娘说的话。

    这也才恍然回过神来,晴儿是直接从大牢里出来的。

    那牢里的晦气,冲撞了家里的人还好,可今日来吊唁的,也有不少是爹在朝中的同僚。

    若是真要轮起来,恐怕都会觉得晴儿是在触他们的霉头。

    何况,今日还是大年初一!

    果不其然,许多人此刻已经嫌恶地看了晴儿一眼,起身告辞了!

    喻鸣谦忙安抚地拍了拍喻若晴的手:“听娘的,快去吧。”

    喻若晴无奈,只好委屈点头,跟着喻夫人离开了灵堂。

    贾侍郎也因此告退。

    慈安堂里,前来吊唁的人本就不多,此刻更是只剩下了喻鸣谦和喻鸿业二人!

    喻鸿业脸色铁青。

    不过,他并不怪罪喻若晴,而是将一切都怪罪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喻若芸身上!

    “都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喻若芸!若不是她,娘也不会死,咱们国公府也不至于沦为整个京城的笑话!”

    “好了,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祖母用命换来了喻若芸的生,还是不要在祖母面前说这种话,她会不高兴的。”

    虽然,喻鸣谦内心的真实想法和喻鸿业相差无几。

    闻言,喻鸿业看了一眼装着喻老太君的棺材,倒也不说话了。

    他心里虽然多少有些埋怨喻若芸,可心中到底还是爱着自己的母亲。

    斯人已逝。

    就让她的最后一程,走得安心些吧。

    父子二人彼此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喻鸿业道:“谦儿,你也去换身干净衣裳吧。”

    方才,喻若晴靠在喻鸣谦肩膀上,这会儿喻鸣谦的肩膀也有些微微发臭。

    喻鸣谦也闻到了。

    只不过他不敢在爹面前表现出自己对晴儿的嫌弃。

    所以就一直忍着没说。

    如今爹亲口吩咐,他连忙点头,然后也快步离开了慈安堂。

    他不是嫌弃晴儿,他只是单纯比较爱干净罢了。

    喻鸣谦走出慈安堂没多久,喻鸿业跪在蒲团上,又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一回头,竟然是威远侯和宋夫人。

    “侯爷,侯夫人。”

    “贤弟节哀。”

    威远侯拍了拍喻鸿业的肩膀。

    两名小厮沉默地拿了三炷香过来,递给威远侯和宋夫人。

    二人接过香,对着喻老太君的棺材鞠了三个躬,便将香插进了香炉里。

    喻鸿业很是感动。

    这还是今日前来吊唁的第一个三品以上的官员。

    就连方才的贾侍郎,也不过是从三品的官职。

    他在朝中的那帮同僚,素日里说着两肋插刀的话,可今日,他的娘不过是在金銮殿上触柱而亡,他们竟然只是随便派了个小厮过来打发了两句,竟然连面儿都没露!

    今日,也让他看透了世态炎凉。

    可是,饶是如此,大家一同在朝为官,他日后却还是要装出心无芥蒂的样子,与他们一起虚与委蛇。

    继续一起做共事!

    当真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