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最让她牵挂的人，在她离开京城后，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了。
要他开口将人留下来，他怎么说得出口？
何况，芸儿比他想象的更有主意。
从她此时此刻，安安静静地说起老太君的死讯，就能窥见一二。
但是，喻若芸的目光只是定定地落在他身上。
虽然他也表现出了对祖母之死的震惊。
然而……
“宋大人，你预料到了祖母会死，是不是？”
“我……”
这话如同一记炸雷，让向来面对当今圣上也能侃侃而谈的宋霁，一时没了言语。
他能说什么？
离京前，他就从老太君的神情中，猜到了后者的决心。
但还是选择了听从老太君的安排，将她带出了京城。
告诉她，他是选择了抛弃老太君，和所有人一起瞒着她。
若是如此，她会如何，他完全不敢想象。
可是，除了老太君，如今，能够保护她的，也只有他了。
要是她一气之下，与自己也断绝了来往。
那……
曲贵妃就更无所顾忌了，势必不会轻易放过她。
今日他们在凤鸣山遇袭，就是一个明晃晃的例子。
见宋霁脸色漠然，并没有要开口的样子。
原本还毫无表情的喻若芸，忽然勾唇笑了笑。
宋霁神色一动。
心中的不安也越发扩大了几分。
在得知祖母身死，她竟然如此平静……
越是淡定，反而越让他担心。
但喻若芸仿佛打定了注意，要等他开口一般。
在问出问题后，仍是端坐在凳子上，用一种执拗的眼神看着他。
不知过了许久，安静的房间里，终究是想起了宋霁那低沉的声音。
“我知道贵妃娘娘……在我们离京之前，就找过老太君，想将你重新召回宫中为奴……”
说到这里，宋霁下意识抬眸，看向了喻若芸。
而喻若芸，在听到他的话的下一瞬，露出了震惊又愤怒的表情。
“曲贵妃要重新召我进宫？！”
几乎是在话落的下一瞬间，喻若芸脑子里顿时闪过电光火石。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祖母会这么着急地把她送走！
宋霁皱眉：“你不知道？”
喻若芸摇了摇头。
红袖只告诉她，祖母是进了一趟宫，出来之后就被逼死了。
她只知道，祖母是为了保护她。
她以为，只要自己走了，贵妃暗杀自己不成，总不会为难祖母一个老人。
却不成想，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害死祖母的缘由，竟然是这个！
这才是祖母不惜一切也要将自己送走的原因！
她还以为，只是祖母知道了贵妃要刺杀她，才会这么焦急地送走她！
若是早知道，贵妃还想将她重新召进宫，她就是死，也不会离开京城！
她宁愿自己重新进宫为奴，哪怕是被贵妃磋磨致死，也绝对不愿意让祖母独自去承担这一切！
喻若芸的眼泪不知不觉盈满眼眶。
宋霁见她这般模样，心头一慌。
“芸儿，你……”
他刚想开口，喻若芸忽然轻笑了一声。
“曲贵妃，果真是个出尔反尔之人。”
明明拿了国公府的丹书铁券，竟然又想反悔，甚至，还为此逼死她的祖母！
要知道，祖母可是一品诰命夫人！
一个后宫妃嫔，以如此手段害死了祖母。
最后，竟然只是得到了一个禁足后宫的下场！
当真是不公！
若真要比起来，祖母将生意甚至做到了西域，为朝廷纳税，为百姓提供就业机会。
而曲贵妃呢？
她做了什么？
除了吃喝玩乐，便是使手段磋磨底下的下人。
这样的人，说一句国之蛀虫也不为过。
可就是为了这样一个人，祖母在大年初一被逼死！
若说喻若芸之前只是对曲贵妃存了恨意，如今，也是连皇帝都一并恨上了。
毕竟，曲贵妃的背后，一直都有昭景帝的纵容。
过去这四年，她在宫中所受到的所有折磨，其实背后都有皇帝的手笔。
他们其实明知道自己不是故意的，甚至，还曾经发现过疑点。
或许，那只猫根本就不是她带进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