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就别再回头了
“你现在很好,有王思远在,有新的身份,有画可以画,还有……重新活一次的机会!”
“诗韵,你已经从火坑里爬出来了,就别再回头了!”
宋意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望着窗外的海,过了很久才低声说:“我知道!”
“所以我不会回头!”
“但我不恨他了!”
“我恨过他三年,也受够了那种把自己焚烧的感觉!”
“现在我终于不恨了!”
“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
“是因为我终于走得够远了!”
王盼盼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这什么?”
“替我哥拿的!”
宋意打开,里面是一枚戒指。
细细的银圈,没有宝石,只在内壁刻了一个小小的“sy”。
“他让我转交给你!”
“说是没指望你戴,只是……想还你一个正式的仪式!”
宋意愣了愣。
“你们当年没办婚礼,他一直记着!”
“他说,你连个完整的承诺都没拿过!”
“他说你现在是宋意,可那时的叶诗韵,也值得一场婚礼!”
“哪怕只有一枚戒指!”
宋意手指微微一紧。
她没有哭。
只是闭了闭眼,把戒指重新放回盒子里,合上。
“谢谢!”
“替我谢谢他!”
王盼盼站起来,拍了拍她肩膀:“他不是要你回去,也不是想和你开始!”
宋意点头:“我知道!”
“我会收下!”
“但不是为了开始!”
“是为了……让我能彻底放下!”
她说完,将戒指放进抽屉里。
不再拿出来。
京北的秋天彻底来了。
街头的银杏树黄得耀眼,风吹过时整条街像是落了一地碎金。
行人都把风衣裹得紧紧的,天高云淡,气温却冷得有些突兀。
萧晨阳坐在车里,目光穿过车窗,盯着街边一家小小的花店。
店门口摆着一桶一桶的白茶花,风一吹就轻轻摇晃。
他盯得很久,甚至没有听见司机在前排小声提醒他—“时间快到了!”
司机最后只能回头小声问了一句:“要去吗?项目方已经到了!”
萧晨阳这才回过神来,语气淡淡地应了:“走吧!”
车开动时,他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家花店,仿佛在期待什么,又仿佛在确认什么。
但那里没有她。
从她死后,这个城市里就再也没有她了。
她的气息,她的身影,她的声音,全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被他亲手抹除得干干净净。
包括他自己—也从那个夜晚开始,被活埋进了一场无声的忏悔。
项目会议上,他全程没有多余情绪,签字、讲话、寒暄,全程标准得无懈可击。
旁人都说他现在沉稳、克制、有大局观,是一个真正的继承者。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怎么学会这些的。
不是成长,是代价。
他每一个理智的决定,都是踩着她曾经的伤走出来的。
会议结束后,助理递来一个装订好的材料夹,上面是刚完成审批的烧伤康复基金正式备案。
“后期宣传怎么安排?”
助理问。
“不要宣传!”
他合上材料:“低调处理,直接落地!”
“是!”
他想了想,又道:“名字也不要冠名,匿名处理!”
“那创始人一栏—”
“空着!”
他语气平静,但助理看得出他握笔的指节微微发白。
他不需要名字。
也不配用名字。
他曾想用这基金给她留点什么,可转念一想,她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
她连最后一面都不愿意给他,连一句话都没留,就这样消失在那个夜晚。
他怎么还敢奢望,用钱,或者什么冠名,把自己的赎罪变得像是功德一样被看见。
晚上回到萧家老宅,萧母正在客厅和几个老朋友聊天。
见他回来,面上笑意一敛:“回来了?饭热着,你自己去厨房端!”
萧晨阳点了点头,走过去,端出一碗汤,坐在角落里慢慢喝。
他的胃不好,医生不止一次警告他少喝咖啡少吃辛辣,可他从来都不听。
偏偏今天,他喝得很慢,一口一口,像是在嚼着什么东西。
“我听说你最近又在医院搞慈善?”
萧母忽然问他。
“嗯!”
“打算做多久?”
“能做多久就做多久!”
“你这么折腾,是不是还没从那件事里走出来?”
她皱了皱眉:“都快一年了,晨阳,人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
“那你还……”
“妈!”
他放下碗,轻轻打断她:“有些事,我不做,会疯!”
萧母一怔。
他很少在她面前说这种话。
“你真的放不下她?”
“我连她最后一眼都没看到!”
他说得极轻:“我只看到她的尸体被送出来的时候,脸上全是纱布!”
“你让我放下?”
“我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恨我,还是只是死前太累了,不想挣扎!”
“妈,我不会再让你们逼我结婚,也不会再接谁进门!”
“我这一辈子到头了!”
萧母神色复杂:“你这样下去……萧家怎么交代?”
“我不是已经在交代了吗?”
他声音不高,眼神却极冷:“我每天活着,就已经是在交代!”
他起身回房,没有再说一句话。
卧室的灯是冷白的,照得整个房间像医院。
他走到柜子前,打开最下层的抽屉。
里面是一叠照片。
叶诗韵的。
不是偷拍的,不是合照,是她自己拍的。
她有个习惯,喜欢在画画前拿手机拍一张桌面的照片,说那样能记录灵感。
有一次她拍完随手发给他,说:“你猜我这次画的是梦里的什么?”
他当时没回。
现在他一遍一遍地看,想从每张桌面、每根笔、每块调色板的颜色里,拼出那个梦是什么。
他看不懂。
但他还是看。
他怕有一天,这些照片他也记不住了。
那他就真的彻底失去她了。
f国,疗养院的夜色安静而温柔。
宋意坐在床上,翻着一本刚收到的新画集。
那是王思远让人从巴黎带回来的,里面有几幅风格极像她旧作的画,她看得很认真,手指缓缓地描着画中的线条。
“你很久没画背影了!”
王思远站在门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