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如约而至
宋意笑弯了眼，像个期待冬天的小孩子。
“那说定了，不许反悔！”她伸出小指头，郑重其事地要和他拉钩。
王思远配合地勾了勾她的指，低声道：
“一言为定！”
而与此同时，京北的空气早已冷得刺骨。
老宅的病房里，气氛依然死气沉沉。
萧晨阳靠在床头，整个人像是被时间掏空了，目光呆滞地盯着窗外飘落的枯叶。
温雪梨站在床边，穿着厚厚的针织衫，手里端着一碗热粥，小心翼翼地劝着：
“晨阳，喝点吧！”
萧晨阳没有动。
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得讽刺又绝望。
“诗韵……”
“她是不是，已经彻底忘了我？”
温雪梨咬着唇，眼眶发红，哽咽着摇头：
“没有，晨阳，她不会忘记你的！”
萧晨阳缓缓转头，看着她，眼神空洞得让人心碎。
“你撒谎！”
“她已经走了！”
“她有新的生活了！”
“她不会回来看我了……”
他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整个人缩成一团，像极了一只受伤的野兽，孤独又无助。
温雪梨蹲下来，抱着他的腿，眼泪一滴滴滑落：
“没关系！”
“我在，晨阳，我不会走！”
“只要你还需要，我就一直在！”
萧晨阳闭上眼，喃喃地重复着：
“诗韵……别走……”
温雪梨伏在他怀里，泪流满面。
她知道。
他的心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人了。
她只是一个替代品。
一个影子。
但她还是愿意。
愿意陪着他。
哪怕这一生。
都只能活在别人的名字里。
时间慢慢推移。
宋意的个人展览终于正式开幕。
那天，城市的秋意正浓，风吹得梧桐叶满地翻飞。
宋意穿着一身白色礼服，站在展厅中央，脸上挂着温柔又坚定的笑容。
王思远穿着黑色西装，站在她身旁，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身影。
展厅里人来人往，赞美声此起彼伏。
宋意一一应对，从容大方，举手投足间皆是自信与优雅。
她终于。
用自己的努力。
一步步。
走到了这里。
不再是曾经那个只能在角落里舔舐伤口的小女孩。
而是一个。
能在阳光下。
堂堂正正地被世界看见的人。
而她身后。
永远有王思远。
安静而坚定地，陪着她。
展览开幕那天，宋意忙到几乎没有时间休息。
各路艺术评论人、画廊负责人、媒体记者蜂拥而至，整个展厅人头攒动，她一边应对着采访，一边接受一波又一波的观展者的祝贺。
每个人都在夸她的画作细腻真挚，夸她从孤独走到光亮。
但宋意心里清楚，比起这些掌声，她最想听到的，永远是某个人的声音。
王思远一直站在人群外围，没插手她的应酬，只是静静地看着。
每当宋意转头，都会在茫茫人群中第一时间看到他。
他就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守着她的世界。
宋意觉得，这种感觉，比所有掌声都来得真实和踏实。
下午三点，一场小型的艺术对谈在展厅中心举行。
宋意被邀请作为嘉宾之一，坐在台上，面对着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
主持人笑着开场：
“宋小姐，你的画给了很多人很大的治愈感。想请问，你创作的动力是什么？”
宋意握着麦克风，稍稍顿了顿，微笑着答：
“是生活。”
“还有爱。”
现场一片安静。
宋意笑了笑，继续说道：
“我画的是我走过的路，遇见的人，经历过的痛苦和获得过的温暖。”
“有人陪着我走过黑夜，也有人让我在最冷的冬天里，仍然相信春天会来。”
“所以，我想把这些经历画下来，分享给每一个需要的人。”
主持人点点头，追问道：
“那在宋小姐心中，现在的生活是理想中的样子吗？”
宋意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王思远。
他站在那里，穿着简单的黑西装，眉眼温和，微微对她点了点头。
宋意的心猛地一软，微笑着回答：
“是的。”
“现在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对谈结束后，宋意终于有机会脱身，走到角落小憩。
王思远递给她一瓶水，声音低低的：
“累了吧？”
宋意接过水，抬头冲他笑，眼里亮晶晶的：
“不累。”
“能走到今天，都是我想要的。”
王思远伸手替她擦了擦额角细密的汗珠，嗓音哑哑的：
“我很骄傲。”
宋意轻轻靠进他怀里，低声说：
“谢谢你，一直在。”
王思远吻了吻她的发顶，什么都没说。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好的回答。
展览结束后的庆功晚宴上，宋意被人敬了不少酒。
虽然她酒量不算差，但也有些微醺了。
回到家时，她整个人挂在王思远身上，脚步虚浮，脸颊泛着浅浅的红晕。
王思远一边开门一边无奈地笑：
“不是说好只喝一杯的吗？”
宋意哼哼着反驳：
“谁让他们不停敬酒啊……不喝又不好意思……”
王思远抱着她进屋，把她安顿在沙发上，倒了杯热水递给她。
宋意眯着眼接过水，喝了一口，又软软地靠进他怀里，小声嘀咕：
“思远，你会不会有一天……觉得我很麻烦？”
王思远失笑，低头咬了咬她的耳垂，声音低哑：
“你是我这辈子最想要的麻烦。”
宋意心头一热，抬头望着他，眼神湿漉漉的。
“那你要答应我。”她小声说。
“以后，不管我多忙，多累，多疯，你都不要放弃我。”
王思远捧着她的脸，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沉稳而坚定：
“意意，我不会放弃你。”
“这辈子，都不会。”
宋意闭上眼，眼泪止不住地滑下来，但嘴角却是笑着的。
她知道，她真的走到光里了。
再也不是那个在黑夜里颤抖的小女孩了。
而她身边的人，是她用尽全部力气，也愿意一直珍惜的人。
而此时，在京北的另一端。
老宅的病房，死气沉沉。
夜里，风吹得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某种低沉的哭泣声。
萧晨阳蜷缩在床头，手里攥着那张早已发黄破碎的照片，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呢喃着：
“诗韵……诗韵……”
温雪梨坐在床边，抱着自己的膝盖，眼神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