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排座次
最讽刺的是，这一切明面上看起来还是在叶家的制度与框架内进行的，没有任何人能挑出毛病。
老太太没表态，但私下已经在动。
股东们没批判，但会议室里正在排座次。
孟锦凡—这个曾经在所有人眼里只会忍让、不掀波澜的女人，现在成了他们所有人都不得不正视的变量。
她不声不响地，从“附属”变成了“参与者”，现在正慢慢成为“主导者”。
而他—叶泽昌—站在这场风暴的中心，却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正一点点失控。
他没有退路。
他不能暴露身份，也不能轻举妄动。
孟锦凡对他早已失去感情，而宋云涵现在虽然还在维持“夫妻”表象，但他知道，她已经不再是他的棋子。
他们现在是结盟者，是临时互不拆台的同盟。
这座宅子里，再没有一个真正属于他的人。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在国外机场，抱着哥哥尸体的那一夜，他站在雨里，看着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一点点失去体温。
他当时想的是—“只要我回去，所有的东西我都能拿回来！”
可他没有想到，回去之后，他能拿回的，是权力，是财富，是尊重，是“身份”。
却唯独，拿不回那一个人。
孟锦凡。
那个曾无数次在病床前陪他熬过夜晚、在家族聚会上为他挡过酒杯、在媒体面前为他维稳声誉的女人，如今连一个眼神都不愿再给他。
他恨不得摁住她，告诉她。
“是我，是我一直都在，是我没死！”
可他知道，说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会恨他。
宋家会毁他。
叶家会清算他。
他现在坐得太高，爬得太深，早就不能再摔下来了。
他只能继续演，继续装。
继续维持着“叶泽昌”的身份。
可演得越久，他就越发觉得疲惫。
他不是不想停下，是已经来不及了。
—
傍晚六点半，孟锦凡回到叶家。
佣人替她开门，她换鞋、脱外套，一身沉稳清雅的职业装没有一丝褶皱，整个人显得越发地沉静。
餐厅内灯光暖黄，宋云涵已经坐在主位上，面前是一桌子饭菜，井井有条。
她今天没有穿艳色的裙子，而是一身藏青色旗袍，头发挽得极高，露出颈线，耳边垂着一对墨绿坠珠耳环，眼神比往常还要柔和几分。
“回来了？”
“嗯！”孟锦凡淡淡答。
“今天浩博那边情况如何？”
“还好！”
“那就坐下吃饭！”宋云涵起身，亲自替她拉开椅子，动作娴熟得体，一如多年来扮演的“好嫂子”。
孟锦凡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落座。
两人吃饭，没有多言。
整顿晚餐下来，宋云涵不急不缓地提了一句。
“老太太前几天让我过去，说你有心回家看看，她挺高兴的！”
“她一直对我不错！”孟锦凡轻声道。
“是啊！”宋云涵低笑。
“她对谁都不错！”
“可惜，她老了！”
“你想做什么？”孟锦凡放下筷子，望向她。
“我不想做什么！”宋云涵摇头。
“我只是不想再输！”
“你赢过吗？”
这句话落下，两人皆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