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记忆已风干
“我有想过！”
我有想过，有一天我不再需要应付宴会，不需要听那些阴阳怪气，不需要斟酌话语和身份，不需要处处小心，不需要再替谁收场、撑局、撑门面。
我想有一天，我也能穿一身轻松的衣服，坐在一张没有人认识我的餐桌前，笑着吃一顿饭，不被人猜，不被人盯，不需要再演。
我想有一天，我也能在某个湖边，某个午后，牵着一个人的手，只谈天气，不谈责任。
天色更暗了。
她起身准备离开，刚走到停车场，手机再次震动。
这次不是杜子玉，是叶泽昌。
她盯着那个名字看了一会儿，没有接。
铃声响了很久，她始终没有伸手。
直到铃声断掉，紧接着是一条短信跳了进来：
【我知道你不愿听我说话，但明天我必须见你一次。
关于公司的事，也关于我自己！】
她盯着那句话看了良久，最后还是锁了屏。
她现在不会逃避，但也不会再主动。
他想说，她会听。
可她不会再帮他收场，不会再安慰，不会再理解。
她不是没感情了。
她只是明白了，感情不是理由，不能成为放弃自我的借口。
她不欠他。
这件事，她终于想通了。
回到家时已经快晚上八点，屋里静悄悄的。
佣人见她进门，小声说：“先生在书房！”
她“嗯”了一声，没多问。
换了鞋，她没去打扰，只是上楼，回房，坐下，把今天的工作文件一项一项整理。
隔着几道门的书房里，叶泽昌正坐在桌前，电脑开着，手边放着一张草稿纸，上面写满了线条凌乱的字，像是他反复推演又推翻的逻辑。
他今天去了公司，听了一下午的汇报，却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她今天去参加寿宴了，穿了那条米白色的旗袍，落落大方地坐在主桌上，镇得住所有人。
他的父亲私下问他：“你准备好了吗？这一次家族会议的表态，老太太看的是你和她的配合！”
他没吭声。
他没法告诉父亲，他连她的眼神都不敢对上。
不是怕，而是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资格说什么“配合”了。
她今天站在那里，是一个人。
她不再属于任何一方，也不再是“叶泽洋的遗孀”，她是“孟锦凡”。
这几个字，如今放在哪都稳。
他现在才知道，她不是靠叶家的身份站起来的，是她自己活下来的。
没有他，也没有任何人的施舍。
他忽然很想问问她—
你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怎么从那个眼里全是光的女孩，变成了今天这个，光都藏起来、藏得死死的女人？
你有没有哭？
有没有后悔？
有没有哪一秒，是想过放弃的？
他知道她不会告诉他。
她不会让他知道了。
他只能自己去看，去猜，去后悔。
而这些，都太晚了。
她早已不是他的了。
哪怕还住在这个家，哪怕还用着“叶家二少奶奶”的名头，她也早就，从这段关系里走了出去。
夜渐深，书房里只剩下键盘的敲击声。
叶泽昌靠在椅子上，眼神落在屏幕，却一点也没聚焦。
他已经把眼前的那份汇报文档翻了五遍，但内容是什么，他根本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