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错落人生
她想起她怀孕那年。
他们那时候刚结婚不久，她突然胃口变得很差，吃什么都想吐。
是他查遍了所有食谱，每天晚上给她做不同的汤，还会捧着小碗一口一口喂她。
他说。
“你别动，我来！”
她靠在沙发上，窝在毯子里，眼神湿湿地看着他。
“你会不会后悔娶我？”
他握着她的手，认认真真地说。
“怎么会。
我这辈子最对的事，就是娶你！”
她信了。
可最后，那句“对的事”，变成了他最方便施加温柔的借口。
她没想到，他竟能把“爱”说得那样动听，却又把“背叛”做得那样狠绝。
她不是没恨过。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有些人，一旦穿透心脏，再回头时，就连咬牙都显得徒劳。
项目地是个老旧社区的临街铺子，改造后的外观还保留着旧砖墙的纹理，门头挂着一块白底木牌，写着“她说”。
是个以女性书写为主题的共享空间，由几位从家庭暴力中走出来的女性发起，曙光计划提供了启动资金。
她刚下车，就看见几个年轻的女孩在门口打扫清洁，她们穿着朴素，脸上却带着认真。
看到她，她们愣了一下，随即齐齐站好，神情紧张却又带着点兴奋。
“孟总！”
她笑了一下，轻声说。
“别紧张，我就是来看看！”
她走进去，一圈一圈地看每一个角落，从书架的摆放到墙上的灯光，从茶水区的动线到每一份申请表的内容，她都认真看了，没有任何一点敷衍。
等她走出书屋的时候，已经近中午。
阳光越发明亮，照在她的肩头上，暖得让人眼晕。
她低头接了一杯水，正准备喝，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街角走来。
她抬头，微微一顿。
叶泽昌站在街边，神情沉静，穿着那件她曾经最喜欢的灰色长风衣，站得笔直。
他们隔着一道街，两排树，两段彻底翻转的命运。
他没有走近，只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目光像极了那年他们初见时，落在她身上的那道光。
她忽然觉得心口有点发紧。
不是心动。
而是疼。
像旧伤，在熟悉的湿度和光线里，被重新扯裂。
她没有走过去。
只是看了他一眼，点头，转身，离开。
她知道她不能再靠近一步。
一靠近，就会跌回那片她拼了命逃出来的深渊。
她走得很慢，像是每一步都在跟过去告别。
她没回头。
可她知道，他一定还站在那里。
像一座失了魂的雕像。
一动不动。
他想抓住她，可他知道，他已经没有资格了。
而她，不会再停下来了。
阳光逐渐往头顶攀升，午后的街道在热气中微微发晃，空气里混杂着青草、灰尘和行人的汗味，带着某种说不清的真实感。
孟锦凡走出那条小街，路边的行道树在风中轻轻晃着，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动，像是某种无声的喃语。
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街角的便利店门口，买了一瓶冰水，坐在临窗的塑料长椅上，低头一口一口慢慢喝着。
手指因为握着冰瓶而发红，骨节略微凸出，却没有一丝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