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她要学会认输
还有林晚晚压低声音交代佣人的语气，柔软而克制，仿佛一切都在循规蹈矩的平静之中继续着。
谢淮舟低头，手指敲了敲桌面，将资料一页一页翻过去，又重新翻回第一页。
他很清楚林晚晚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会更谨慎，也更深沉。
她已经将软硬兼施的法子都用得炉火纯青。
齐枫住进来，不再过于主动亲昵，连言语都学会了收敛。
林晚晚不再一味地低姿态示弱，而是开始在某些时刻，适当地让步、适当地沉默、适当地唤起曾经的某些片段。
她知道该如何让他动摇—不是靠眼泪，也不是靠悔意，而是靠“熟悉”。
熟悉，才是最致命的钩子。
而她每一次靠近，都藏着一根无形的线，想把他拉回到那段他们曾共处的旧日生活里。
可她始终没想过，他早就不是从前那个容易被温柔和旧情绊住脚步的人。
电脑“叮”地一声弹出信息，是章滢。
【你明天过来？我把排练厅调整了一下，方便你看新人试镜！】
【还有beiden那边希望你能参与下设计会议，品牌高层对你印象很好！】
他盯着那两条信息看了好几秒，最终只回了一句—
【我来！】
发完之后他没收起手机，而是点开和章滢的聊天记录，向上翻了几屏。
她发过来的每一句话，都是简洁、准确、干脆的合作指令，夹杂着极偶尔的问候。
但那些问候，从来不动情，却让人觉得极其妥帖。
她的存在不需要靠轰轰烈烈去撕扯什么，她只是在安静地等，等他彻底走出林晚晚织起的这张情感之网。
谢淮舟收起手机，走进浴室洗了把脸，镜子里那张脸清瘦分明，眼神却冷峻得像一把沉锋未出的刀。
他知道他不能就这样走出来。
这场戏还没收尾，他要陪他们走到底。
直到他们自己无法再继续演下去。
第二天清晨，林家餐厅依旧整洁如常。
林晚晚坐在餐桌边，穿着浅杏色衬衫裙，头发略微卷起，妆容清淡，像极了她在公众面前一贯展现的姿态。
她看见谢淮舟下楼，立刻起身。
“早饭我让阿姨准备了你以前喜欢的几样，今天加了杂粮粥和鸡蛋羹！”
谢淮舟看了她一眼，点头坐下。
齐枫也不久后从楼上下来了，换了一套简约的深蓝衬衫，见到谢淮舟，笑着道。
“谢哥早！”
谢淮舟没说话，只慢慢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动作不紧不慢。
林晚晚试探着开口。
“你今天要去沐岚？”
他点头。
“章滢那边有排练，我得过去一趟！”
林晚晚垂眸。
“你们最近配合得很密切！”
“你也知道，她是个很有效率的人！”谢淮舟淡声道。
林晚晚轻轻一笑，眼神掠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你变了，以前你不喜欢这种太强势的合作方！”
“以前我太软！”他语气平静。
“现在不一样！”
齐枫喝着豆浆，抬头问。
“章小姐是不是也要办男装专线？我听人说她要成立一个新品牌平台，可能会拉几个模特进来！”
谢淮舟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你对她挺感兴趣的？”
齐枫被噎了一下，笑着摆摆手。
“就是行业里的事，随口一问！”
林晚晚没接话，但目光却在谢淮舟和齐枫之间轻轻游移，像是在衡量什么。
饭后，谢淮舟出门上车，林晚晚追了出来，在车边轻声问。
“今晚回来吃饭吗？”
“看情况！”
她点点头，声音轻缓。
“我给你留饭！”
他没回应，只关上车门，车缓缓驶出别墅。
而在车内，他的手机又响了一声。
章滢发来的语音，声音柔静而清醒。
“今天beiden那边临时调整了流程，原定方案可能有变动，别急着敲定。
我和品牌总监谈过，他们更倾向你出面做联合策划，方案我整理好放办公室了，你来就看得见！”
她没问他昨晚去哪，也没问他今天心情好不好。
她从来不问情绪，只报实事。
可这种恰到好处的分寸感，反而让他更清醒地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站在同一边”。
他开着车，穿过清晨的车流，脑海里浮现出林晚晚在门口说“我给你留饭”的样子。
他没告诉她，他早就吃不惯她准备的饭了。
他只是懒得说破。
到了沐岚，他推开排练厅的大门，章滢正坐在场边翻看模特资料，几个新人正在轮流走台，配合摄影和造型师做最后试镜。
她见他进来，抬头朝他微微一笑，然后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他。
“男模那一组的最新试镜名单，beiden的代表刚刚看过，觉得第三个和第五个比较合适，你可以再看看！”
谢淮舟接过资料，低头看了一眼照片，却在第三张照片上顿住了。
是齐枫。
他挑了下眉，抬眼看向章滢。
她神色不变，语气淡淡。
“这批名单是公投筛选进来的，我没动过！”
“但你知道他是谁！”他问。
“当然知道！”她语气不咸不淡。
“他就是想靠你，靠我，再靠他自己做点‘努力’，好从林晚晚那块蛋糕里多分一口！”
“那你为什么还让他进来？”
“我喜欢看他慢慢爬，然后再摔下来！”她笑了笑。
“比直接拒绝有意思！”
谢淮舟没说话，指节在资料上轻轻敲了两下。
“你不怕他在你这里也演戏？”
“他没那个本事！”
她将资料合上，看着他，眼神沉静如水。
“我只担心你演得太久，忘了自己原本不该留在林家！”
他没回应。
只是将那份资料轻轻地放在桌上，一页一页翻开，重新审视着。
这场戏，已经演到深处。
该落幕了。
也快了。
谢淮舟的手指停在齐枫那张试镜照片上，照片上的男人笑容干净，眉眼清晰，眼神里带着一丝努力掩盖却仍藏不住的企图。
章滢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轻声道。
“你知道他为什么来这儿！”
“他是为了你，不是为了模特！”
谢淮舟收起资料，语气平淡。
“他以为你是我的软肋！”
章滢没否认，只是轻轻笑了笑。